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74)
他身后还跟了许多孩子,乌泱泱一片。
辜筠玉知晓此次是不得善了了。
他拔腿就要跑,却不料被这人身边儿一四肢发达的公子哥扯住了头发,狠狠拽了回来。
“小偷还想跑,把他怀中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那鹅黄褂子的小孩儿吩咐道。
“是!”
他周遭人上前就要扒辜筠玉的衣服,辜筠玉哪儿能如他们愿,死命挣扎着却终究两手难敌四拳,被狠狠压在了泥地里。
“你娘是谁?没教过你不能偷东西吗?今儿我们就替你娘教训你这不孝子。”
“一般在这庙里长大的,都是没爹没娘的货,若是有,那娘也应当是个伸腿就给婊|子,不然怎么会被发卖到这地方来?”
那男孩儿身后的孩子们叽叽喳喳、不管不顾地讨论着这个连衣服都穿不暖的孩子,嬉笑讥讽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劈在辜筠玉耳旁。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很多很可怕的东西——他经常躲在门外,听着他娘房里的动静,他娘总哭,也总叫他别看。
那些男人什么样的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从庙里的僧侣到祈福的香客,偶尔还有山下的樵夫。
刚开始娘是被迫的,她很不愿意,可为了一口饭,她总是哭着顺从他们。
后来娘还是被迫的,她依旧不愿意,可是为了辜筠玉能好好长大,她只能装作愿意的样子。
他记得第一个男人,便是那寺里的老主持,他们能在这儿活下来,全靠这么多年,他娘够听话。
黑影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她的身体,一点儿一点儿地将她吞没。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俯身在他娘身上吸血的蛭虫,把他娘最后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东西也消磨殆尽了。
豆大的泪珠子不管不顾地滚了满面,辜筠玉饱受饥寒的身子不知为何忽然有了气力,他猛地挣脱两个精壮少年的束缚,扑到那方才说他娘坏话的少年身上,迅猛地给出一拳。
他娘曾经说过,若是舅舅还在,一定也会觉得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于是他这一拳,又准,又狠,一拳打得那少年门牙尽失,吐出两口血沫子来。
一时皆乱了套。
当那些拳脚一个一个落在身上的时候,辜筠玉想,他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他娘没了他这个累赘,以后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从混沌中传来。
“盈妹,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弱,这儿又风大,小心惹了风寒呢。”
那方才为首的穿鹅黄褂子的男孩儿见了这姑娘立时变了一个人似的,人也儒雅了,气势也不汹汹了,反上前想拉那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向前一步。
其实辜筠玉不记得她的样子,因为他那时两眼发黑,死死地抱着怀中仅剩的几个果子。
他好不容易带出来的。
“你们怎么不与各位娘娘一同进香去,反而在这儿欺负人?”
小姑娘声如脆铃,辜筠玉却觉得这声音太烫耳了,不应当是他这种人应该靠近的。
他身上搭上了一件儿月白的斗篷,是那姑娘的。
“你没事儿吧?”她俯下身子来,亮晶晶的眼睛眨巴过几下,就这样看着辜筠玉被泥土裹满的脸颊。
辜筠玉更不想抬起头来了。
她见辜筠玉满身血迹,一时声音更添了一份恼怒,回身道:“四殿下,你若再这样我便叫我爹与陛下说,你前日的课业又没有做完,此下还跑来着善因寺欺负人!”
那鹅黄褂子的少年登时急了,忙上前轻声细语地与那姑娘解释:“没有,盈妹怕是误会了,是他偷东西在先,又出言不逊伤人,我们几个这才一时气急出的手,不信你问问他们。”
说罢他环视了一圈儿,那些方才还和鹦鹉一般叽叽喳喳学舌的公子哥一个个都匿了息,低着头不敢说话。
后来发生了什么辜筠玉已然记不大清,他没有等那姑娘回过神来拉他,而是趁着他们争论偷偷地跑开了。
她这身斗篷太烫了,有机会他会还回去的,他穿不起。
等他回到那柴房门口时,他才晓得自己不该贪图那几个果子的。
房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他有些后怕。
他不想推门进去,却有人推门而出。
那男人提了提裤子,嘴里还骂着晦气。
果子咕噜噜又滚了一地,这下最后一点儿干净的地方也没有了,再捡起来也送不到嘴里。
“娘——”辜筠玉拔腿就往柴房里跑,却因为不留神被门槛绊倒,一整个咕噜噜滚进了柴房。
女子瘦骨嶙峋,让原本绝色的面容显得有些病态可怖,她肩头、胸前尽是青紫痕迹,身下还滴滴答答流着浑浊的白液。
她的躯体尚且温热着,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娘……娘……娘你醒醒,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娘!!!!!!”
辜筠玉从梦中惊醒。
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他娘了。
也许人死前有所深恨的东西,就算是死了也便不愿意来到生人梦中。
他有些卸力地倚在床边儿,喉间铁锈味没能压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英招进来时,恰看到他又在床头悄无声息地咳血。
“毕方,毕方呢,我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