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界(148)CP
换个地方,他需要适应新的场地和新的邻居,相当于从头开始,可如果等下去,这段时间就是没有收入,他自己也就罢了,员工怎么办?
对此,童师傅倒是没什么。他放过话了,如果天天关门,他转头就揪着赵冬生回浦东三林,给对方好好闭门修炼。
最焦虑的是严青,自从得知改造的消息,她常有失神,手脚也不复往日爽利,几次面对夏天梁都是欲言又止。
夏天梁读出这份担忧,让她放心,说那天老马过来开小会也是一样的态度,抹着脑门上的汗,试探着问自己,如果天天不准备开了,严青的工作该怎么安排。
他当时的回答,与现在都是同一句话:我会帮她找下家的。
谢谢谢谢,老马握住他的手,说当初幸好介绍她来你这里。
他还关心这件事呢。严青听过,觉得有些好笑,说老马做中介,做得已经很到位了,能得这个老同学帮忙,她一直心存感激,只是像她这样的背景,换个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
夏天梁原想让她不要那样悲观,可特殊时刻,他自己都没考虑好下一步该怎么走,做出哪种安慰都显得太过轻飘。
征询进入白热化阶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难以相让,时不时都会爆发一两次争吵。王伯伯与小谢奔波于每场居民之间的小型战争,辛爱路本就不多的活力日益衰退,连带天天也是氛围黯淡,吃饭的人更加少了。
一些老客人不免感叹,还以为来天天是找到了最后的港湾,不曾想现实的海啸袭来,终将淹没这里。
未来我们又能去哪里吃饭呢?
他们提问,却没有答案。
夏天梁心中寂寥。他还记得天天刚开时,如何从起初不被大家看好到后来的门庭若市,它的热闹是所有人的功劳,是所有愿意进门坐下吃顿饭的客人共同交付的信任。那些东西彼此作用后发酵,才造就天天饭店四个字。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开张迎客。夏天梁下定决心,无论征询结果如何,天天都会开到最后一刻,如果它的生命注定只有短短两年不到,那么应该让它在剩余的时日中彻底燃烧。
又是一个午市,店内小猫三两只。
夏天梁在后厨点库存,等回外场,严青指着柜台,说小夏,你手机刚刚一直在响,估计是谁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
他拿起一看,陌生号码,不过还是接了。
接通后,对方讲明身份,是天培在北京那边的大学辅导员,一上来说天培晕倒了。
夏天梁愣两秒,恢复反应后,急得要死,还以为他弟生病出事。那边赶紧解释,说是打了几种疫苗产生的副作用,校方陪着去医院检查过,没大碍,告诉他是因为按照规定,学生出事,必须通知紧急联络人。
打的是什么疫苗?夏天梁不理解。
辅导员说黄热病、流脑还有霍乱,去非洲嘛,这些疫苗都是必打的。
非洲?夏天梁一怔,他去非洲干什么?
辅导员惊讶,问天培没和你说过吗,他申请了一个NGO的海外实习项目,暑假就要去了。
天培和天笑今年都是大四。夏天梁存了一笔钱,想送两个小的毕业之后出国读书。之前问过,两个人都没有回复,他也吃不准他们今后的规划,现在突然听到这个信息,实在吃惊。
追问之下,辅导员才讲明,说天培今年跟着学校去云南支教了两个月,帮当地建民房,觉得很有意义,这次是推了几个事务所的实习offer,选择去非洲做一年的非盈利性建筑项目。
原来还发生过这些事情。夏天梁听完,心渐渐变凉。他什么都不知道。
辅导员也嗅出点所以然来,没再多说。挂断之后,夏天梁给弟弟拨电话,一连几个过去,没接,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留言给天培,说我现在就来北京找你。
天天的生意暂时交给严青,让她帮忙早晚开关。回家碰到徐运墨,对方了解完事情经过,蹙眉说正好这两天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夏天梁本来不想让他搅家里的混水,还是徐运墨坚持,说一定要陪,他才妥协。
当天的航班时间都太晚,两个人改坐高铁。途中,夏天梁很安静,但徐运墨感觉到他神经高度紧张,全程都在无意识咬手,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强硬地制止,两只手掰过来一瞧,果然,从手指到虎口全都是咬出的一道道齿痕。
不疼啊。徐运墨帮忙揉,夏天梁沉默许久,突然埋头到他肩膀,隔着衣服很轻地咬了他一下。
那一口落在肩头,牙齿磨着衣料的感觉有些痒。徐运墨下巴蹭到夏天梁的头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谢谢你陪我。
徐运墨动了动肩膀,让夏天梁靠得更近。只要有需要,他当然会陪着他,哪怕放弃一些东西。
四个半小时到站,北京已是傍晚。
学校那边给了医院地址,两人赶到住院部,查询病房号之后,坐电梯,上升到一半之后,夏天梁又开始咬手。
这次徐运墨也拦不住了,到病房,正好有人出去,门开着。角落病床躺着一个男孩,人有些虚弱,一头卷发也是乱蓬蓬的。
床边坐着天笑,徐运墨见过,对她有印象。女孩低声问了男孩什么,对方摇头,扯着嘴角回一句话,换来女孩皱眉,惩罚似的打他一拳。
打完好像消气,两人笑起来,双胞胎虽然一男一女,但长得足够相似,两张笑脸像在照镜子。
双份笑容在看到病房门口的人时,同时撤去,床上的天培率先移开视线,天笑则沉下脸,表情写满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