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少爷很想躺平(23)
棠溪彦偷瞟一眼女鬼。“我视线挪开了,她没有突然冲到面前……她突然消失和突然现身的契机是什么?”
棠溪彦很想看日记本,又担心一扎眼,和一张布满痂痕的面孔脸贴脸。
“……也有可能是随机的。”裴祈催促,“看看日记,我盯着她。”
她飘向阳台,嘴里嘟哝着,注意力完全不在两人身上。棠溪彦和裴祈对视一眼,打开日记本。
两人的视线都没有放在女鬼身上,这次她确实没有突然消失、再突然闪现,而是在阳台晃悠,时而扒拉墙壁,时而拿头撞墙。
裴祈收回视线:“我刚刚匆忙扫了日记两眼。这户人家母女相依为命,女儿叫鹿小林,日记本的内容可以看出鹿小林车祸前后的变化。当妈的应该对孩子很苛刻。”
棠溪彦翻开。
确实如裴祈所说。日记的主人字里行间都是对母亲的控诉,越翻到后面,字迹越是凌乱疯狂,有些笔触划烂了纸张,尖利的笔画在日记本深处留下伤痕。触目惊心的恨字用红笔、黑笔等不同颜色和粗细的笔画狠狠地剖开纸页。
棠溪彦皱着眉往后翻。
空白了好几页后,笔迹忽然变得稚嫩,像是小孩子刚学会用笔,甚至还有拼音。从幼稚笔迹开始,应该是鹿小林车祸后的记录。
纸质日记会社死的。棠溪彦庆幸自已的日记全部在计算机里,一边翻到日记本首页,姓名栏以娟秀的字体写着鹿小林三个字,旁边画着笑脸和小花。
想必女孩刚拿到日记本的时候,是很爱惜的。
棠溪彦合上日记本,朝阳台正在撞墙玩的女鬼问。 “你在找妈妈?”
旁边的裴祈默不作声。
棠溪彦居然胆子挺大,不仅没有被粉裙女鬼渗人的模样吓到,他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灵异世界的设定,还敢主动跟鬼说话。
女鬼似乎没理解,回过头来,额头上撞开的脓血一路下淌,有些甚至流进眼角。她歪着脑袋:“什么?”
棠溪彦上前一步,“你是,鹿小林吗?”
“呃……什么?”
这个问题看上去对女鬼有点超纲,从她木讷的脸上,棠溪彦看出自卑。她因为答不上而不停鞠躬:“对不起,我很笨,我不理解……”
裴祈直接道:“不用理解,你已经死了。”
鹿小林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已的手心。
她双臂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呈青灰色,肿肿地鼓起,稍微动一动,皮肤下就会渗出腥臭的不明液体。鹿小林迟钝地发现,自已的皮肤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我……死了?”
不可能。我是怎么死的?我刚才还在家里,准备跟妈妈一起出门呢。
鹿小林用力地眨眼。
视线变得很奇怪,她好像没睡醒,上一秒她还看到自已的双手呈现青绿色,现在又恢复正常了。
肉乎乎的胳膊,很正常的肤色,像妈妈熬猪油时凝结成的白腻的丝滑油脂。根本不存在生病,也不是因为妈妈请来的符水造成的副作用,现在的自已是正常的。
我是正常的。鹿小林松了一口气。
她生病了,妈妈不准自已单独出门。一旦有必须出门的情况,比如去医院复诊,妈妈会在自已手腕上绑一条绳子,用布牢牢套住自已的脸。就像小区其他叔叔阿姨遛狗的时候,手里会牵着一条牵引绳,防止猫狗逃跑。唯一不同的是,自已脸上还有“脸基尼”。
“你是谁?”
“你在寻找你妈妈?”
“你妈妈呢?她为什么请这么神像?”
耳边有两道奇怪的声音在逼问自已。
鹿小林有些无措,茫然地扫视空荡荡的客厅,她怎么会幻听呢,是不是又犯病了。
因为车祸遗留下的严重失忆症,妈妈会严格监管自已。
有时候上一秒手里还拿着塑料袋,下一秒就忘记自已为什么要拿塑料袋,直到眼角余光看见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鹿小林才想起“哦,我刚刚是想套垃圾袋”。有时候鹿小林很庆幸自已有个无时无刻守在身边的妈妈,有时候觉得她很烦,连在自已家上厕所都要拿秒表掐点。
那两道男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传来,现在逼问声又消失不见。鹿小林在客厅里,觉得家里很冷。她知道自已可能又犯病了,可是现在妈妈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不识字,需要妈妈找药。
自从父母离婚后,妈妈便不再出去工作了,每个月靠爸爸的生活费过日子。恢复期的用药和复健训练迭加起来,需要高昂的费用,光靠爸爸的生活费是不够的,可是妈妈不敢远离自已半步。
鹿小林知道,妈妈是害怕再次失去家人,所以寸步不离地死死盯着自已。她昨晚还觉得妈妈时刻守着很烦,现在妈妈突然消失了,鹿小林又感到害怕。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家里越来越空,鹿小林的心也越来越空。她觉得自已很坏,明明很讨厌妈妈寸步不离、阴魂不散地视线,可一旦妈妈离开的时间久一点,鹿小林就会陷入不安。
鹿小林猜测,自已的灵魂被车祸撞回童年时代。有点叛逆,时而想离家出走、狠狠惩罚妈妈,又很黏着妈妈。只要自已康复了,就能和妈妈和好如初。
看不到妈妈,鹿小林惴惴不安,朝空荡荡的客厅轻声问。
“妈妈?”
第13章 丝罗瓶3
她又幻听了,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说话,于是她鹦鹉学舌,重复了几遍。这是她被关在家里时,为数不多的乐趣,或者说是怪癖。
成长中的孩子,总会无意识地去模仿些什么,就像是孩子会刻意模仿父母的行为模式、身边的人说过的话。路过的邻居说话,鹿小林会贴在门上复读,妈妈打电话,鹿小林会小声嘟哝着复读。一开始妈妈还会夸赞几句,渐渐的,妈妈失去了耐心,恨恨地点着自已的额头,指责着说“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