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师尊同归于尽后(147)CP
滴答,滴答。
哗——
下雨了。
她盖着盖头,可艾郎为什么还不来?她瞧着那摇曳的灯笼都等的愈发的旧了,艳艳的红色都褪的发白,有些渗人。
她有些怕,可一想是艾郎,又觉得没什么好怕。
唰——
灯笼灭了,烛火也灭了,她听到了房门吧推开的声音,又听到了向她靠近的脚步声。
可是为什么,雨声也越来越近了呢?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遮挡的红盖头就被掀开,一缕白发垂落在她的眼前,被她满身的红衬得有些刺眼。
她的艾郎温柔的垂眸看她,一身白衣格外的好看,可是为什么……他浑身湿漉漉的,摸着也这般的冰冷?
“艾郎,你很冷吗?”她这样问。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用冰冷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眼角,轻轻开口:“阿兰,别哭。”
她愣住了,抬手摸上自己的眼尾,果然沾到了一点湿润。
奇怪。
明明是大喜的事。
我为什么要哭呢?
算了,她不打算多想,她抓住他冰冷的手擦掉眼角的泪痕:“我没事。”
我没事。
我……没事吗?
滴答。
滴答。
滴答。
奇怪。
阿兰摸上自己的脸颊,茫然的看着不断砸在地上的那些水滴,有些是从艾郎衣角上滴落的,有些是她自己的泪滴。
她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了一般,这样察觉到了到底有那些不对劲。
为什么门外的旧灯笼彻底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为什么重新点燃的龙凤花烛变成了森冷的白烛?
为什么艾郎会穿一身白衣同她成婚?
为什么艾郎会有一头白发,又没有一点体温?
为什么她自己也穿了一身白衣?
“……”
是啊。
她什么时候穿了这一身白衣?
第86章 秘境
惨白一地,哪来半分喜庆模样?
她分明穿的是一身艳红霞帔,为何突然间变成了一身惨白的……
丧服?
阿兰茫然的环顾四周,白烛、白衣、白灯笼——
还有眼前,同样一身丧服、浑身湿淋淋的,她的艾郎。
不,这不是艾郎。
“他”湿透的白衣一直在淌水,像是源源不断的一直流淌,雪白的头发也湿漉漉的,散落的几缕贴着脸颊上,显得全黑的瞳孔格外的深黑。
阿兰想跑,可繁复的衣裳困住了她,她刚刚抬起脚就向前栽,然后被眼前的“情郎”顺势揽进了冰冷的怀抱。
“他”叫她娘子,问她缘何惊慌。
“别哭。”他一边搂着她,一边安抚一般的抚摸她揉顺的发,“阿兰,别哭。”
他说,这是大喜的日子,别哭。
阿兰也不想哭,可泪水根本不受控制的顺着脸庞流淌,好像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就像抵死相拥的两人一样。
他不是人,可阿兰抱住了他。
后来在消散前,她也曾回想过,明知道那是邪祟,为什么还要拥抱他?
“……”
为什么?
哪需要为什么?
那是艾郎,她只是想再抱抱自己的情郎。
哪需要原因?
是人是鬼重要吗?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他吗?
他们的第一个吻是冰冷又潮湿的,就像这幻境一样,大抵因为阿兰“赴死”前心里一片潮湿,所以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下着永远不会停的雨。
不拜天地,不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共赴黄泉。
艾郎,既然此生无缘与你白首。
那我便在此幻境之中,圆一场荒唐的梦吧。
幻境几载,人间百年。
他是不会老死的,幻境里的阿兰也不会。
可阿兰撑不住了。
她是个凡人,误入仙人的秘境本身就是倒反天罡,更别提还催动了一场黄粱大梦,她倒是想在这里度过余生,可她的神魂实在撑不住了。
想要催动幻境,作为凡人,她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魂魄。
阿兰越来越虚弱了。
一开始只是三魂,她总觉得还好,她还撑得住,直到三魂消散,六魄也逝,她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天了,只记得那是个雨下得尤其大的夜晚——
那时她刚刚牵住他的手,忽然心口一痛,然后心脏里就像是有什么在一瞬间消失了一般,在她再次抬眼看向“他”时,整个世界忽然就开始溃败了。
最先开始的就是“艾郎”,他原本就是从她的执念之中诞生,如今她就要走了,最先消失的当然也是他,溃散开始的太快,她想最后一次亲吻那冰冷的唇,却扑了个空只跌倒在了一片水泊之中。
这次没人再接住她,抚摸着她的发安慰她别哭。
梦醒了。
……
百年太久。
她忘了那是哪一年哪一天了,只记得那时明月山巅霞光万丈,彤云飘散了满天,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的旧时嫁衣从“神山”上走下来,没有人敢靠近她,除了满头白发、泪眼婆娑的阿哥。
一百多年,当年的人都老了。
只有她,容貌鲜妍依旧,只是再也不会开口说话,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怪物”,“活死人”。
她的神魂,在明月天泉的幻境里跟着“艾郎”一起消散了,自此以后五感皆失被困在执念之中,只剩奄奄一息的一魄支撑着不老不死的躯壳。
静待真正的死亡来临。
这就是阿兰的执念。
她现在只求一死,好去下面找她的艾郎。
待我白骨来,共向黄泉去,寸步不离,死生相依。
不许死别,不谈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