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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安旧梦(10)CP

作者: 以墨煮茶 阅读记录

卫风抿抿唇,拱手回敬一礼。

马蹄远去,卫风双脚终于不再麻痹,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夜泽:“恩公……多谢。”

夜泽没吭声。

卫风此刻精疲力竭,实在无暇关心其他,转身慢慢走回卧房。

夜泽站在原地没动,目送卫风回屋后,他低头看向地面,抬脚将那几粒沾了血的小石子碾成粉碎。

故人贸然来访,搅得卫风思绪难安,抄书抄到稍稍静心,发觉已过申时。

平日里这个时辰他已用过晚飧,但如今毫无胃口,便不想忙活。

家中另一位神仙食时甚少,也不必考虑。

卫风准备继续磨墨,门却突然被敲了两下。

他听见夜泽的声音响起:“出来吃饭。”

卫风微怔。

他推开门,看到院里小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一副碗箸。

夜泽撇着腿坐在井边,脚下竹条铺了满地,手上动作像是在编栅栏。

“恩公这是……”卫风疑惑不解。

夜泽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是打算养鸡?”

那就是在编鸡圈了。

竹条在编制时噼里啪啦抽在地面,恍惚鞭在了心头,不疼,却没由来泛起涟漪。

……他竟记得我随口说的一句话。

卫风扶桌坐下,看向几道色香俱全的小菜,轻声问:“恩公不用?”

夜泽摇头。

虽然夜泽下厨甚少,但卫风知道对方厨艺绝佳,闻到香气食指大动,不知不觉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妥帖已是明月当空,卫风看到夜泽用栅栏在靠近院门的地方圈出了一块地。

巴掌大的地儿,养不了几只鸡的样子。卫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弄大一些,结果听到夜泽平淡开口:“少养点,多了很吵。”

卫风随即低头称是,心里想那就养一只母鸡算了,不打架不打鸣,约摸不会闹腾。

夜泽身上沾了不少竹屑灰尘,他边拍边往井边走,打上一桶水,解下衣带丢到地上,却见卫风弯腰捡起。

夜泽动作微滞,脱掉上衣后犹豫一瞬,抓在手里递过去。

卫风双手接过。

他的头颅半垂,露出一截纤细脖颈,温顺立在侧方,像是等待着服侍他。

夜泽本来是要冲澡的,手已经放在了裤腰上,可看到卫风这模样又觉得哪里不妥——具体说不上来,总之是种很陌生的感觉。

最后也没脱。夜泽只裸了上身,坐在井边拿着汗巾边擦边道:“白天那男的,你跟他很熟?从前他沐浴的时候也要你这么伺候?”

问话来得出乎意料,卫风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三岁被选作太子伴读,至今已有十四年了。太子长我两岁,待下宽厚,哪怕近侍不在身边也不让我侍奉……太傅责我不知礼数,又因时常出入宫闱,被宫里公公教过侍主之道,处事便谨慎些。”

何况在凤鸣苑时被传授过取悦恩客的技巧——?那些不提也罢。

夜泽哦一声,浇出水搓洗小臂,随口问:“子衿是你从前的名?”

卫风看到对方因用力而绷起的肌肉线条,不动声色将脸别开些:“子衿是我表字。”

夜泽顿了顿,依稀记起一句朗朗上口的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看了卫风一眼,“是这个子衿?”

卫风骤然听到夜泽念出自己表字来由,难免诧异:“……是。”

卫母怀他之时恰逢卫父南下征税,因挂念妻儿日日传信关切,卫母隔三差五才回复一封,还揶揄道“君思甚重,何不早归”,卫父心有委屈,回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因夫妻情意,孩子尚未出世便被唤作“子衿”,定为表字,甚至卫风这个名,也是契合着取的。

夜泽没念过私塾,读的书也少,听到这里便问:“《诗经》里子衿这篇,篇名是《卫风》?”

卫风道:“是《郑风》。”

“那你怎么不叫郑风?”夜泽问完,见卫风欲言又止,猛地反应过来,“哦,对了,你姓卫。”

卫风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无话,晚风携稻香,隐约传来蝉鸣蛙叫。

夜泽擦干上身,看了眼圆月,沉声道:“我要外出一趟。”

卫风愣住,本能问道:“去哪里?”

“来圣山。那有狼妖出没,死了百十个过路人,岭南首富的独子也被吃了,悬赏黄金千两要狼妖性命。我揭了榜,快到十五月圆,那畜生一定会出来。”夜泽回答。

子不语怪力乱神。在遇到夜泽之前,卫风从不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但如今他只是听到就已经开始担忧起夜泽的安危来。

“……太危险了。”卫风羞于启齿,声细如蚊呐,“虽然你买我欠了许多债,但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还……”

夜泽打断他:“我等不及,还债这事越快越好。”

径直回堂屋换了衣裳,夜泽拿着地漾剑出来,见卫风还是呆站在井边,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小妖而已,何必吓成这样。”

卫风知对方有所曲解,却又难以辩驳,只道:“你现在就要走?”

夜泽点头,戴上黑面具,突然朝卫风道:“不会耽搁太久,七日之内就回。”

说罢身化轻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风怔怔看着夜泽离开的方向,毫无意识抱紧了怀里那人换下来的衣物,直到夜风吹来撩起颊边碎发,卫风才闭上眼,幽幽叹息随风而逝。

…………

同住二十余日,卫风早已习惯夜泽存在,而今对方骤然消失,一时间倒让他生出无所适从之感。

好在夜泽临行前说最迟七日便归,卫风是数着日子过的,第七日他起了大早,先将堂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又到集市上买了些鱼肉熟食回来——他的厨艺尚浅,实在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又不愿亏待奔波久归的夜泽,这才忍痛花出二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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