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278)
萧御医僵了僵。
唐笙没有抬眸,搁下纸笺后,又从自己怀中摸出了预备好的药方。
“这是我闲暇之余琢磨的,细致处必定是有毛病的,还劳烦萧大人为我瞧一瞧。”
“遵命。”
萧御医接了,余光里瞥见窗边形似方汀的朦胧的人影。
“唐大人,时辰不早了,我明日再给您答复。”
唐笙颔首,萧御医打起风挡,瞧清了门扉边的人,喉头一紧。
裹着裘衣的秦玅观小半张脸掩在绒绒的衣领中,素色的锦缎衬得她同天上月那般清贵。
“陛——”
萧御医刚张开嘴唇,秦玅观便用食指抵住唇畔。
这情形和一年前的有些像。
陛下当时也是立在风挡前,周遭静得只剩下了风声。
只不过这回,陛下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静静地等待,好似要给唐大人一个惊喜。
萧御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飞快退下。
方汀则在秦玅观的示意下敲门轻唤:“唐大人,膳温好了,要传吗?”
耳房内的人应声,方汀打起风挡,示意宫娥们入内。
彼时唐笙还忙着分析药案,意识到不对时窄小的屋内已经挤满了端着漆盘的宫娥。
“这排场也太大了,用不着这般。”唐笙抬眸,迎上方汀的视线,“撤下去吧,我用不完。”
方汀扬着笑,招呼宫娥放下东西。
靠窗的书案上,连片的医书和摆件都被收走了,膳食摆得满满当当,唐笙忽觉局促,抱着药方转到榻边瞧。
风挡落下,木门吱吱呀呀地响了。唐笙知是她们退下了,兀自摸了个门钉饼啃了起来,眼睛还落在纸笺上。
瞧着瞧着,面前压下一道黑影,肩头也覆上了什么。
她抬首,对上了秦玅观藏着温润笑意的眼睛,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咽下饼子。
“忙什么呢。”秦玅观抽走了她手中的东西,十分霸道,“连用膳都顾不上了。”
“什么时候醒的?”唐笙牵上她的手,试探温度,“手怎么这样凉,我方才同萧医官说话时,你一直在外边?”
秦玅观不说话只瞧她,好似在责备她的忽视。
“你藏得好呢,我还以为门外是方姑姑叫我用膳呢!”唐笙擦干净手,掌心裹住她的手,“叫人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呢?”
“都是油渍,太黏糊了。”秦玅观嘴上嫌弃她,指腹却不住地摩挲她的手背。
唐笙顺势扣住她的指节,拉着她坐到身侧:“醒了就快用膳,用完膳就暖和了。”
顿了顿,唐笙又凑了上来,轻嗅了两下:“身上药味浓,药喝完了?”
秦玅观脱了裘衣,露出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袍,捏了捏她的鼻尖:“真是狗鼻子。”
“穿上,穿上,快穿上!”唐笙抓着她的裘衣着急忙慌地拢上,“知道给我披衣裳,自己就忙着脱了?”
“这叫我怎么用膳。”秦玅观轻声埋怨,“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举箸都难。”
唐笙扣好结带,拍拍胸脯:“我喂,保管把您喂成球。”
秦玅观:“……”
腻了会,她们终于用上了膳。
秦玅观啜着还冒着热气的汤水,光是瞧着唐笙用膳,口中的滋味都变美妙了。
她习惯了捕捉细节,扫了几眼唐笙压在榻边的东西便猜出了她在做什么。
“经此一事,日后我都会多留心些。放心好了,前二十来年,我也不是白活的。”秦玅观宽慰她。
“这不一样。”唐笙又在纸笺上添了几行字,拔高了音量,叫来了方汀。
“姑姑,这些您拿去,我能想到的状况都写下了,多预备着些,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也好应对。”
“陛下若是又不听劝,不要命地处理政务,您就照我这上边写的办。”
“这几样茶水最好也换了,换花茶或是糙米茶皆比这些好。”
方汀接下,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不敢说话——这还是头回有人这么正大光明地点起秦玅观的习惯,吩咐下去的条条挨近试探皇帝威严的边缘。
一边是皇帝,一边是皇帝的心上人,方汀哪个都开罪不起,干脆不说话了。
秦玅观搁下瓷碗,面颊浸在柔和的光亮下,眼中竟流露出几分不易觉察的茫然和无措。
“还有呢。”唐笙补充道,“陛下若是又蹙眉了,黑脸了,就多呈些甜食茶点……”
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嗜甜,实际根本离不开甜,也不知从前怎么忍住的。
“你——”
身侧人忍耐了片刻,终于要说话了。唐笙顺势抄起书案斜对角装着糖蒸酥酪的小盅,对准秦玅观的唇瓣。
瓷盅抬起,秦玅观入了唐笙的套,下意识用手托住,乖乖啜了好几口。
鲜奶、酒酿、冰糖汁、研碎的杏仁充斥着喉腔,甜而不腻,味道好极了。
唐笙忍笑,本想说句“看吧,她就是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生怕戳破秦玅观本就薄的面皮。
方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秦玅观,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江皇后还在时,那个鲜活的崇明殿下。
她记下了唐笙说的,躬身行上一礼,悄悄退下。
秦玅观喝完了糖蒸酥酪,抿了抿唇:“唇角没沾?”
“方才喂得太急了?”唐笙问。
秦玅观递了个眼刀,唐笙迅速闭嘴。
“我猜,你是要我拔擢萧女医,将太医院那帮老顽固都清出去,日后的药方不得我允诺,即便是有理有据,也不得随意更变。”
“陛下圣明。”唐笙赞道,“我同萧御医商议了一番共拟定了二十来张方子,应当足够应对了。当然,你要是用不到,那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