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333)
“看什么呢?”老兵一把将他薅了回来,“不是跟你说了要老实藏着,不能乱动弹么,到时候挨了箭扎就死透了!”
兵丁扶了把棉帽:“是我瞧错了吗,我再看一眼,别是瓦格畜生摸上来了。”
“说说你啊,真是不要命,老实藏着,活到最后才能拿奖赏,分田土。这个时候有斥候盯着,用的着你操心?”
“老于,你说真要赢了,能分多少土地?”
被称作老于那个笑了声,美滋滋道:“那可多了,足够你——”
话音未落,耳畔便传来血肉撕裂声。喉咙中箭的老于应声倒下,鲜血涌出嘴巴。
吓傻了的兵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老于指着钟楼方向,嘴巴开合,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
兵丁终于回神,连滚带爬地冲向钟楼,高声喊着“瓦格人攻城了”,他越冲越快,跌了数回,整个人都像飘在空中。
火光亮起,警钟长鸣,角声嗡鸣。
睡梦中的齐军动用了一切准备好的防备物,抛石、淋汤、扬尘,抵抗黑夜里看不大清的敌军。
城下人如同扑向猎物的狼群,眼冒绿光。内城里,援军亦扑了上来,为了方便运输而堆起的坡道上满是攒动的人头和挥舞的刀枪。
“瓦格人上城了!”
“畜生上城了,杀啊,将这群畜生推下去!”
火光随着缠斗忽闪忽灭,嘶喊提醒的兵官已被瓦格人砍伤了胳膊栽倒在地。兵官闪身躲过将至的弯刀,想要拾起佩刀。
瓦格人认得齐军兵官的甲胄标识,死死咬着。迫于无奈,兵官使出全力踹翻了他,抄起砖头反击。再次爬起身,弯刀已扎进了身体,兵官半身摇晃,握着砖头的那只手动作渐慢。
瓦格人恣意嘲笑着将死兵官的无能,滴在他胸前的鲜血成了得胜者的标识。他笑兵官也笑,下一瞬,兵官俯身压下,叫弯刀将自己扎了个透彻,砖头的打砸随之降临。兵官砸了许多回,一直到身下人没了动作才垂下手。
援军尚在冲城,土坡上聚集的人攀上城楼加入了战斗,布置在附近的红缨兵也在行伍中。
近战时鸟铳来不及填弹,军士便用枪托抵刀,砸向瓦格人的脑袋。
黑夜里,红缨翻飞,枪头刺出的每一下都能带起血渍。牧池攀着城墙,一柄红枪使成了游龙,挑下了数个瓦格兵。
扫清了身侧的敌军,她回首大喊:“火铳兵后撤填弹,朝着畜生脑门发弹,刀兵顶上!”
长枪和鸟铳近战都施展不出威力,牧池抛出枪,扎死了正和兵丁缠斗的瓦格人,抄起弯刀砍杀起不断向她涌来的瓦格兵。
这群瓦格人像是得到了明确的指令,着重包围兵官,遇上红缨兵更是宁愿不顾身后的齐兵也要围上来。
瓦格刀没有刀缰,杀得手心打滑的牧池换了只手,将右手的血渍擦在了曳撒上。虎视眈眈的瓦格人抓着这个机会将刀锋一起对准她。
牧池凭着身体的韧性仰身躲过,将刀换至右手,飞快摘下阻挡她灵巧动作的腰甲。掀起凉风的荡刀划破了数个裹着羊皮的肚子,牧池扬刀格挡后边挥来的刀锋,将身前前踹翻。
“不准后撤,死了也要拉两个垫背,到了阎王那好论功行赏!”牧池挑开长刀,忍着虎口的疼痛吼道,“刀抓紧点,砍死这帮死畜生!”
“将军,瓦格人怎么这样多啊!杀不完,杀不完啊!”头次上阵的红缨兵呐喊,“我的枪断了,刀卷了,畜生又要围上来了!”
牧池没有答话,流星锤砸断了她的刀,她砍不到瓦格人,只能无限抵近,近身肉搏。胳膊挨了一击,护腕震裂了,牧池吃痛,断刀从手中滑落。来不及缓和,她的拳头便破风而出,像铁棍那样砸在了丹帐兵的腰部。牧池倾尽全力,借着他栽倒的态势将人推下城,回首时,身前又围满了瓦格人,身后新架起的攻城梯砸碎了冰冻的积雪。
绝望感油然而生。
火铳兵击退了一波再次后退填弹,新一批瓦格人扑了上来,弯刀挥向了他们的喉咙。
牧池的思绪忽然变得缓慢,就像泡在了水里,与岸上说话的人隔了一层水泽。她听见了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听到了自己被逼到绝路时剧烈的心跳声。
身后似有凉风,身前似有银光。她不知该防哪边了。
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么?
她的脑海里盘旋着这道声音。
牧池凭着过往习武练出的敏锐本能格挡,肩头挨了重重一击。视线里,发现她被围的红缨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阻止她栽下城楼。牧池侧身闪避砍杀,手肘重重击打在瓦格兵后背,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未曾伤着的左手接了,长杆上下滑动,挑下两个瓦格兵。
牧池向后退去,后背抵上了城墙。余光里,攀登攻城云梯的瓦格人已爬了一半。被甩出的枪,扎在瓦格人心口,激得他们向后倒去,她顾不得重新围上来的瓦格人,拾起断刀想要砍断梯子。
冲到她身边的红缨兵挡在她身后,以血肉之躯为她撑开一道屏障。鲜血洒下,印上了她的耳廓和面颊。
牧池溺在嗡鸣声中,快要呼吸不上了。
蓦的,一道声音破开了汹涌的浪涛。
“是龙纛,是大纛!”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明黄色在暗夜中格外显眼,玄甲下压着的禁军红衣分外鲜艳。
马蹄声起,砸得沉寂的大地开始颤动。
冰雪跳跃,呼喝声起,鏖战中的守备军看到了曙光。
牧池破水而出,思绪在望见飘扬的大纛的刹那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