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她攀(76)
她想起冷宫宁庶人那参破真相后的眼神,不禁感到一阵怅然,“可称得上是乖张可怖,她绝非掌中之物,要我教她,我不如回去自求多福。”
“若不是我,她又哪里有机会如此逍遥,连带着破落的永宁伯也跟着得道,我不用她来谢我,她还奢望什么,”礼王嘴角荡起笑纹,眉眼间却是不屑,“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能有几分像我的晏儿已是她毕生之幸事,”
长公主被他的话震得一阵沉默,最终低下头,声音低如细语,“你为了姜榕晏,可真狠心,从未顾及其他。”她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礼王,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但愿你所做的一切,最终能换来你所期待的结果。”
“我爱她,世人皆知,自是为了她什么都做得,”礼王扫过案上的地图,继续道,“姐姐放心,棋局已定,棋子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随后他目光深沉的飘向窗外。
“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好自为之吧。”长公主不愿多说,缓缓转身,临出门时,她的声音却显得极为苍凉,“只是到头来,人总不能把自己也骗进去了,你爱的是她,还是抢夺的快意呢。”留下一句话她便又如同匆匆而来一般,匆匆而去。
礼王倒根本不在意,起身站在窗前,冷冷地眺望着远方的夜色,“皇兄,既然已经对替身动情,就别再记挂着心头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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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光渐起,山林间云雾氤氲,叶忆葡被包裹后由两名壮士抬着上山,登山颠簸,包裹紧束,叶忆葡心底暗想,终究还是没逃过被人打成包裹抬着这事,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影安低声说着,到了。
叶忆葡偷偷睁眼,远远望去,只见一道斑驳小径蜿蜒通向一座掩映于青松翠柏间的药庐。屋舍虽朴素,但窗边挂着的草药束与院中一片葱茏的草木,透出几分隐士之气。
叶忆葡就这样被抬进了寻秧老人的药庐,壮士开后,屋内只有离谢大奶奶并带着贴身的婢子,影安和叶忆葡。
影安忙把叶忆葡从包裹中解出,又轻车熟路的引她去隔间与那婢子换了衣装,待换装出来后,要谢大奶奶主仆在外间稍后,她便引叶忆葡到内室见到了寻秧。
叶忆葡低头从花草帘下过,见到藤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长袍略显陈旧,面容安详如菩提,她正一手持卷,低头摆弄另一只手中的药草,似是察觉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如一泓秋水,透着沉静的洞察。
片刻后,她微微一笑,将书卷搁置膝上,语声低柔却透着几分坚韧,“你就是小师妹说的,叶忆葡?”
因寻秧是半路拜师,所以耄耋之年仍只是影安的师姐,她已事先听了影安的详述,从前一天晚间就已经急着见一见叶忆葡这个奇女子了,但现在面上只看得到沉静。
叶忆葡深深一揖,语声清婉,“正是我,带出这偷梁换柱之荒唐事,惊扰了前辈清修,实在冒昧。”她垂目自谦,却不卑不亢,举止有礼中自带一份倔强。
寻秧目光在她身上停驻良久,嘴角微扬,似是心生欣赏,有意低声问,
“荒唐,你认为荒唐的是自己?”
叶忆葡闻言微怔,随即坦言道,“不,荒唐的是世道不公,女子因弱而别无选择。”
听到此处,老人微微点头,似是为她的话触动,眉间掠过一丝冷色,“我观你眼中有执念,心中有火气,世道既然不公,为何你胸中却无怨气?”
叶忆葡挺直身子,眉宇间却仍是带着些许疲色,一字一顿道,“世道如此,不愿屈膝求的是一线希望,怨怼无用,为所求,我亦九死无悔。”
寻秧起身,衣袂轻扬,径直向她走来,打量片刻,忽然笑着开口,“是个有魄气的,难得,随我来,我倒要看看,这火气能否炼出三分锋芒。”
寻秧带着叶忆葡走入侧室相连的山洞,只见洞内几案上放着各式草药,药香混着山间清风,沁人心脾。
老者十分欣赏自得的看着自己苦心收集的罕见草药,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夸赞,甚是无趣,她目光在叶忆葡身上扫过,开口嫌弃道,
“弱质纤纤,何以抗世?你既来了,且伸手来,看看你是否有余毒未消,”寻秧忍不住又强压得意的问道,“我这庐中奇药无数,可有你想要的?尽管开口。”
叶忆葡乖乖递出手腕,寻秧轻搭其脉,指腹按在脉间,眉梢微挑,片刻后笑意渐深,“脉象沉稳,气血充盈。你这身子倒是康健得很。”
闻言一怔,叶忆葡旋即抬头,目光直视那寻秧,“实不相瞒,我欲习武,奈何此身纤弱,若前辈有能改骨强筋之药,还请赐予。”
寻秧这精贵藏药里,还真没有这一味,她炫耀的心思落空,眸中透出几分玩笑的戏谑,
“强筋健骨?倒也有,只是服了便得吃得苦中苦,受得烈中烈,你可敢试?”
叶忆葡不假思索,“我连死亦不怕,难道还怕苦,只要能改筋强骨,磨砺些又有何妨?”
“洗髓伐骨、强筋壮骨……”寻秧闻言低头重复,似在自语,沉吟片刻,忽而抬眸,目中似带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之前服下的那枚还魂丸,想来已经觉察了它的非凡之处吧。”
她指尖捻起一片晒干的药叶,低头细嗅,缓缓说道,“那还魂丸,本是阴阳相济的双生药。若只取其中起死回生的那一半,便有伐髓易骨、重塑根基之效。”
寻秧话音微顿,似是带着几分遗憾,叹道,“此药中根本的‘离天恨草’生于此山顶,山顶之险,十死无生,哎,此药已算绝迹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