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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白鸽(111)+番外

作者: 顾栀酒 阅读记录

她没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她所说的,所做的,没有一个是谎言,可谎言与真实从来不由当事人判断。她清楚这里没人能给她做澄清,就算薇拉愿意替她澄清,她也不够资格,薇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作证的可信度在审讯人的眼里有待考证。

苏江没能结交到有身份的朋友,她是个识趣的人,识趣的人不会撒没有必要的谎,说没有必要的话,她低着头静候着他们的审讯。

“苏江?”

“是”

“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知道”

“说!小**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他父亲的话”

“是吗?那他的父亲对他说了什么?”

“他父亲希望他能活着”

“不对!他说的在辱骂我们,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否则我们不会客气!”

显然他们对那晚的细节早已调查清楚,这让苏江感到诧异,薇拉是不会德语的,还有一个士兵,她竟然忘记那个中枪的苏联士兵,应该是他将当时的细节报告给他们的,如果说他们已经核实清楚那晚的事情,那她就没办法美化或是淡化。

“那孩子的父亲告诉他,你们是魔鬼,是一群农民组织起来的恶魔毫无素养,事实上我认为那孩子只是被柏林的景象吓到,他还不了解你们,如果你们能在战后好好约束士兵,或许那一枪不会响”

“素养?我们有素养的军人早已阵亡,我12岁的孩子在莫斯科战役中不得不走向战场,他如果不能成为会打仗的精锐,就只能埋葬在风雪里,打败**,攻占柏林,我们不仅仅是反***,我们也在复仇,素养?让他们去和我们斯大林格勒的人去说素养,不用担心他们碰不到面,因为我会送他们去见埋在斯大林格勒的无名英雄”

苏江见过苏联母亲的悲哀,也看到过德国士兵的思乡,小孩子才会相信对错,相信世界非黑即白,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就要迈入夏天,她却感觉不到温度。

她本以为他们只是想要了解那晚的详情,了解完后就可以出去,直到他们取出一封信,那是被她压在抽屉最底层的信,玛丽的花体字她很熟悉,她阅读过好几遍,现在她的不安彻底的蔓延在心中的角落。

“你和这个叫做玛丽的女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她的信?”

“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

“她是**的妻子”审讯人纠正。

“不,她是一名国防军军医的妻子”苏江辩解道。

审讯人不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取出一只手表:“这是军用手表,你怎么解释?”

“现如今哪位长官手里没有几块**高官的手表,这不过只是一个人付给我的医药费”

审讯人不相信她的这一套说辞转而问:“你为什么到德国?”

苏江:“求学?”

“为什么到苏联?”

“回国途中被炮火耽误在苏联”

“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我们的军队”

“因为我是医生”

“但你救了德国人”

“我还救过苏联人,法国人,犹太人”

“我劝你端正好你的态度”

“您所有的询问我都在诚实回复”

“有长官曾在接受治疗时怀疑过你的身份”

“那是因为他不想被截肢”

“那么你有没有在斯大林格勒的工业区出现过?”

“有,我不能否认,可我也在华沙,敦刻尔克出现过,长官,我是一个医生,我出现在哪里不受自己的掌握,就像战争爆发,您会出现在哪里不受您掌控一样”

“你的家庭在中国不是共产党”

“我不认为那是我的过错”

“那为什么会有一封这样的信件来往?”

苏江从来没有寄信回国,她皱眉回道:“我从来没有寄过一封家信,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到底在哪”

“谢必安与你是什么关系?”

苏江不希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到谢必安的家人:“没有关系”。

“有人说他经常给你带吃的,你们是情侣关系”

“如果说我吃他一点东西就是情侣关系,那我和厨子是不是就是夫妻关系?”

“注意你的态度”

听到审讯者的肃穆的警告声,苏江抬起头望着光源背后的人影,她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所以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聚焦,以他们手里掌握的那些线索,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能全身而退了,被苏联人处理的本国功臣实在太多,她不是苏联人,也算不上他们的功臣,处理起来也不会多纠结。

在这些线索面前,她所有的话都像谎言,她所有的反应都不正常,她应该被处理,苏江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人,但经过这几年讨生活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识趣的人,她低头笑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态度是否真诚改变不了你们对我的判决”

那天审讯室里的人被苏江直怼到暴跳如雷,那个女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她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是否让人舒服,她的真实曾让审讯的人动摇,但他们不能因为直觉就不处理她,履历不干净的人必须要处理,现在是非常时期。

被重新关回牢里的苏江躺在硬板床上,幸好快要入夏,否则只领到破布的她可能经不起几轮提审就该被冻死在牢房里,她闻着牢房里的骚臭,披着发霉的破布望着铁窗外皎白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德国人胜利的时候她曾躲在德国人的背后,苏联人胜利的时候她想躲在苏联人的身后,她这种人在别人眼里就像墙头草,属于风往哪吹往哪倒的存在,那些曾与德国人交好的人在他们战败后能全身而退的,都是小说里的主角,她不是活在小说故事里的人,她是活在历史中的人,这个时候她要是在法国,恐怕已经被剃了头,扒光衣服送去游街忏悔,今时今刻的结局,她早就应该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