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往事(182)
“嗯,其余的部分都被教会销毁了。”英格丽低声道,“不过,还有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情……希瑟,你有注意到那个名字吗?”
希瑟点了点头:“'希格伦'——听起来不像是费昆达斯人的名字。”
倒更像是纳维亚人的名字。
“事实上,我有一些猜想……”英格丽沉吟道,“当然了,除非格奈乌斯王死后显灵,否则我们谁都不能肯定自己获悉了真相,但我确实找到了疑似能证明这个猜想的证据。”
听到她的话,希瑟不禁心跳加速:“什么证据?”
英格丽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来。”
将这些手记锁回抽屉后,英格丽带着她来到了国库,并命令守卫为她们打开大门——照理说,只有王室成员、首席大臣和财务大臣有权利进入国库,但对于摄政王太后的命令,没有人敢提出反对。
穿过厚重的青铜大门后,希瑟的目光从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和不计其数的油画、织锦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了一样东西上。
那光滑的木制枪柄,那黑曜石制成的枪尖,那是……那是……
“希敏之枪?”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以便看清枪尖上的名字,“斯诺里啊——这是雷霆之枪!!”
凯洛家族的传家宝,为什么会出现在法比亚王室的国库里?
不仅如此,希瑟还发现枪柄末端刻着几个小字: G&S 。
英格丽走到她身边:“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在凯洛家族的家谱上,确实有一位和格奈乌斯王生活在同一时代,并且有资格持有雷霆之枪的'希格伦'……”
“希格伦·凯洛……”她喃喃道,希格伦·凯洛是希敏女神的最后一位战争祭祀,因为凯洛家族归顺费昆达斯之后,就改信了费昆达斯的国教——名义上如此。
但希格伦·凯洛怎么可能和格奈乌斯王相爱呢?如果墓碑上记录的年份没有出错,她在凯洛家族投降之前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们生前一直是敌对关系。
“先不考虑别的,光是这里就有大问题。”希瑟指了指那个“ G&S”的刻痕,“假如这两个字母分别代表着格奈乌斯王和希格伦,那么这位'希格伦'就不可能是希格伦·凯洛。希格伦·凯洛成长于纳维亚人的故乡,她的名字应该用纳维亚的文字书写,而不是费昆达斯的文字。”
“又或者反过来。”英格丽说,“这些字母是格奈乌斯王刻的。”
“什么?”她不由得抱怨,“他怎么可以擅自在别人的传家宝上刻字……”
格奈乌斯或许是一位伟大的国王,但他同时也是一名没有公德心的收藏家。
希瑟伸手取下长枪,发现枪架上还刻着几行不起眼的小字:
很抱歉我只归还了一把枪,希格伦,
如果你生气的话,就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给我一耳光吧。
我宁可你像以前一样生机勃勃地对我生气,也不想你安静地沉眠于冻土之下。
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禁低头凝视枪柄上的刻痕:“退一步说,假如格奈乌斯王真的和我们的祖先相爱过……这意味着什么呢?”
“谁知道呢?他们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了,即使有过什么爱恨纠葛,也与我们无关了。”英格丽拍了拍她的手臂,“话虽如此,至少你可以把雷霆之枪带回去,让它和自己的姐妹枪重聚。”
“……也是。”
第79章
“国葬结束之后,凯洛公爵就将启程返回北境。”乌尔里克告诫道,“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一些危险的想法,但国王的葬礼乃是重中之重,我希望你在此期间不会做出任何不得体的事情。”
塞德里茨难得有点想笑——考虑到他的父亲一向缺乏常人应有的幽默感,这种情况可谓是相当罕见:“我知道希瑟后天就会出发,根本不会拖到国葬结束。”看到父亲脸上诧异的表情,他耸了耸肩,“您可能忘了, 我与克莱蒙梭·布雷泽爵士是朋友。”
父亲冷笑了一声:“如果和克莱蒙梭爵士的情谊只是让你学会了迷恋有夫之妇,这样的朋友还是不交为妙。”
“您应该能够理解我才对。”塞德里茨平静地看着他,“母亲死后,所有人都劝您尽快续娶,因为艾恩霍尔德不能没有女主人……可您拒绝了他们,孤身一人直到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呢?”
闻言,父亲有些局促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而在一旁的墙壁上,画像中的母亲沉默而温和地注视着他们,塞德里茨几乎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身上的重量。
好一会儿过去, 父亲才开口:“我并非孤身一人……我还有你, 孩子,你是她留给我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鼻尖不禁一阵酸涩:“父亲……”
“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说过的那个睡前故事吗?一名工匠用蜡和羽毛给自己的孩子做了一对翅膀,孩子得以像鸟儿一样在空中自由翱翔。然而他飞得实在太高,太阳的温度融化了翅膀上的蜡,最终那孩子从空中坠落,葬身大海。”父亲说,“你正在做同样的事情,塞德里茨。”
塞德里茨真希望自己能够自信地告诉父亲他不会失败,但他只是静默了片刻,答道:“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离开父亲的书房后,他独自回到卧室,踌躇着该如何向希瑟提出邀请。半晌,仆从敲响了房门,说凯洛公爵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他顿时心如擂鼓:“快拿过来!”
毫无疑问,这封信出自希瑟本人之手,她邀请他明日中午在松冠镇的酒馆见面。这熟悉的字迹勾起了太多回忆,以至于塞德里茨良久才意识到“松冠镇”和“酒馆”这几个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