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骗局(10)
在他的一生中,会有人这样至死都暴烈地爱着他吗?
想必是没有的。
打个赌吧,赌我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我能活下来,这场赌注是生命的攻略游戏,我必胜无疑。
因为我看见何迎洲和陆景明眼中的情绪,厚厚的冰层彻底破碎,曦光透过,折射出一番怦然心动的春潮。
我没有赢,他们却已经输了。
实在太累了。
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不清,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彻底昏迷过去。
第9章
我从出生起就患有罕见的基因病,发病时连骨头都在疼,疼得眼冒金星,会死死咬着自己直至遍体鳞伤。
这样的病其实有药可医,可是药太贵了,太贵太贵了,我根本治不起。
我妈是愿意帮我治的,但她也治不起。
我妈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和不太聪明的脑子,说实话,这在贫民窟称得上灾难。
所以我不知道我爸是谁,不过我一直很希望他死了。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条件还不错的老男人,对方是有点钱的,能在贫民窟呼风唤雨的水准,平时也装得文质彬彬,人模狗样。
可我知道这人是个畜生,我妈从嫁给他以后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她曾经傻兮兮地捧着我的脸哭,求那些对她垂涎欲滴的男人救救她的女儿。
后来她跪在那个老男人面前,他将那瓶价值千金的药挂在天花板上,我妈没穿衣服,浑身被绑着细线,白皙的皮肤上勒出密密麻麻的血痕,悬挂在半空中努力地去咬那瓶药。
那男人在旁边哈哈大笑,说她美极了。
她就这么一次次地,叼着药瓶,遍体鳞伤地喂我喝。
后来她就死了。
因为那个老男人醉酒后撕我的衣服,我妈疯了似的上前打他,被他活活打死了。
死之前她望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含着泪水。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点点不知所措和心疼。
我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她死了我该怎么办。
「囡囡……」
我的病发作了,发着高烧,浑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呼吸。
那个男人似乎也累了,毕竟喝多了,骂骂咧咧地倒在床上。
床下是我妈的尸体,他睡得安详。
我觉得我该死的,因为太疼了。
可我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我跌跌撞撞地从厨房里抽了一把刀,我耐心地用火把它烫成红色,然后一刀刺了下去。
正中心脏。
男人醒了,发出呃呃的惨叫,他掀翻了我,可他最后还是被我杀了。
那年我八岁。
我埋葬了我妈的尸体,成了杀人犯。
虽然贫民窟内没有律法,可那男人有点权势,联邦发了缉捕令,那地方不能待了,于是我逃了。
我从四区逃到了一区,靠偷靠抢,勉强活了下来。
没有药,我有很多次都怀疑自己会被活生生地痛死。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在乎的,狗屁的世界,不活就不活了。
可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
她说她叫沈因月,是个孤儿。
那年她十四岁,我九岁。
她把昏迷的我捡回了家,每天给我做饭吃,给我买新衣服,为我梳头洗澡,教我读书写字,说以后要供我读大学。
我说我是杀人犯,她摸摸我的头。
我说我迟早会死的,她说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犯病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说好痛啊姐姐,她紧紧抱着我,眼泪落在我脸颊上,滚烫滚烫。
我不肯在白天出门,不肯跟她扯上关系,因为我不想要她背上窝藏罪犯的名声。
我想不到什么可以报答她的,我只能努力听她话。
她要我学的我都去学,她把我教得很好,她是那样阳光开朗、善良温柔,我曾经以为,世界好像还行。
我知道自己从小就聪明,我自学了很多技能,读书的同时帮她一起养家糊口,她高兴地说我以后一定能成为大科学家。
她的功夫还特别好,虽然我没见过她主动打人,但是她和别人打架从来没输过。
她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想了想说,想成为能赚大钱的人。
她笑了笑,说好啊,那我可以当你的保镖。
我说我才舍不得,姐姐以后就当我的老板,我赚的钱都给你。
她笑得更开心了。
为了我的药,她打了很多份工,每天都很辛苦很辛苦,她的钱几乎都花在我身上了。
我们像是泥沼里生出的一对蘑菇,她是大蘑菇,庇护着我这朵小蘑菇。
十八岁那年,我突兀地开始吐血,昏迷,迅速消瘦下去。
基因病爆发了。
她急得团团转,四处碰壁之后跑到七区拦住了正在义诊的章献。
她说,求你救救她。
章献说着不救,来看我之后一脸凝重。
原来之前我吃的药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如果不能彻底治愈,我活不过半年。
她慌了,问怎么样彻底治愈。
答案显而易见,大笔大笔的钱,买来昂贵得难以想象的药剂以及仪器。
事实上,如果不是章献,我们连接触到这种仪器和药的渠道都没有。
我张了张嘴说算了,我们不治了。
她不理我,转头对章献说,我去想办法。
章老头也不理我,转头在七区一间小诊所给我布置了个临时病房,没好气地说:「我先垫着钱,你给我好好活着,哪有和医生说不治了的道理。」
我在那间小小的病房待了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我意识模糊,精神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