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34)
“哟!出息啊。”花流端起桌上的陶壶,直接那壶嘴对着喉咙灌了一大口,“那又有什么用啊,当年家里穷,五两银子卖了你,当了太监,又不能给咱花家传宗接代的,白养了你这么个小子,不孝!”
花流喝完陶壶里的水,又摘下腰间的酒葫芦。
拨了葫芦口,正要喝上一口,却被花芜抢了过去。
花芜对着葫芦口轻嗅,不满道:“怎么还是烧刀子?你不是爱喝山下十里铺的猴儿酿,是不是又没舍得花我给你寄的银钱。”
花流一个劲儿的笑,夺回花芜手里的酒葫芦,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拿命根子换来的钱我能花得下去?”
花芜这会儿要被气笑了。
花流现下不知萧野的身份,还一个劲儿地跟她演戏呢。
镇上的烧刀子,是这里最烈也是最劣质的酒,胜在便宜,两文钱便能装满一葫芦,花流肠胃不好,花芜不愿让他多喝。
花流不惜命,花芜却不这么想。
地下的亲人迟早是要见的,她经历过了生离死别,更加愿意珍惜生命的宝贵。
能活着就好好活着。
“这谁啊?”花流抬着下巴点了点萧野。
这郎君长得是真好看,身子骨也刚硬,就是不知娶妻了没?
“你儿子在玉翎卫的上司。”
“噢!”花流一不小心呛了口酒。
花芜的上司,那岂不就……也是个太监?!
白瞎了这张俊颜。
花流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花芜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花流想起这些年花芜的不容易,听闻这位郎君是花芜的上司,登时认真起来。
“那你赶紧的,刚才我正在追一只猞猁,被你的哨子惊跑了,幸好还猎了一只野雉,你去处理吧,在上司面前好好表现。”
自打花芜跟人去了京都,他是一百个不放心的,可那是她要做的事,他能理解,就像他也想尽快去见妻儿,一样的道理。
后来花芜寄回来几吊钱,他方知她一切尚且安好。
那一日他手里提着那吊钱,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就坐着发呆。
三年。
她不过是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难道就要担起给他养老的责任了?
花流拿着钱,头一回破天荒地去了集市,买了一个姑娘家的头簪,还有一个女儿家出嫁时带的妆奁盒子,又去铁铺里打了把锁。
每隔三个月,花芜总会托人寄回来一次,花流也不敢张扬,都先把银钱收在妆奁里,又在花芜每年生辰的时候,去镇上给她挑一件首饰,收进去。
花流最怕的还是这个丫头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届时小命儿都不保,听闻这人是她上司,也只会笨拙地拉拢人。
“上司大人,喝口烧刀子?”
花流作势要往萧野面前的碗里倒酒,被花芜眼疾手快地拦住。
“先别喝!我这就去烹那只野雉。”
花芜神采飞扬地看了萧野一眼,临走前还抢走了花流的酒葫芦。
“待会儿野雉上了锅,我就给你去十里铺里打猴儿酿,还有,花流,这个人不仅是我的上司,他还知道我的秘密。”
花芜举手为刃,在喉咙前方比了一刀,歪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嘿!”花流一下紧张了起来。
正想教训花芜在上司面前没大没小的……
等等!
知道她的秘密?
知道她是个姑娘?
那么,这个动作是叫他帮忙灭口的意思?
-
花芜出去了,小木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花流琢磨不出花芜临出门前那句话的意思,便只好一边考量着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该用哪件趁手又离得近的工具,一边笑着问萧野:“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也学着花芜拿手刀作势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此刻却有点拘谨。
这种拘谨的感觉于他而言,很是生疏。
面对的到底是心上人嘴里喊着一声“爹”之人……
不对,萧野反应过来,自打他们进了这个门之后,花芜似乎就没喊过花流一声“爹”。
可他们二人之间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叫人觉得亲近。
萧野此刻揣度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亲疏,一时忘了回应花流。
这叫花流有些紧张。
“上司大人,不知花芜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没有?其实她啊,从小就不是叫人省心的,这啊,都怪她娘死得早,我一个大老爷们,拉扯她不容易,她犯再多的错,那都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所以……您是知道她什么秘密了?”
花流梗着脖子问萧野。
萧野被问得莫名心虚,“大概是,我知道了她是个姑娘……?”
“噢,这个啊!”
花流想了一下,重新梳理了脉络,“命苦啊,我的孩子,都怪我,自她娘有了身孕,我便一直希望是个儿子,她出生后没多久,她娘便遇上时疫走了,只剩下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一直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她也没见过镇上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而我又太想要个儿子,便一直骗她让她以为自己是个郎子,后来,这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都怪我没用又贪心,把她卖了五两银子,托人将她带去了京都,当了太监。想着,姑娘和太监,太监和姑娘……好像也没太大的差别。”
花流自觉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好试探地问萧野,“所以,她现在也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了吗?”
这时,刚好遇上花芜提着酒葫芦回来。
她面无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花流的言论有何不妥。
她将装满了猴儿酿的酒葫芦重新交给了花流,又提了两盅一斤装的小酒罐摆在萧野面前,“十里铺的猴儿酿,你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