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196)
盒子里头的东西见了光,宛如瞬时有了生命一般。
绿绮的画作陡然在二人脑中有了具象。
汉白玉制的龙首衔珠果然是件雕刻精品,龙首的模样活脱脱的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高严,四颗尖锐的龙牙隐隐咬合,龙口中空。
然而,正如绿绮所言,龙口中并无龙珠。
所以,这块汉白玉雕真如传言中的那样,在被呈递上龙案的那一刻,掉出了龙珠?
萧野就着锦盒里的一块缎布,将龙首包了出来,被绿绮画过的龙牙位置,如今对照起来,也只有在迎着光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出一点胶补的痕迹。
这块粘上去的蜡应该是被特别调制过,和汉白玉的颜色极为相仿。
龙珠不在,为何要补这块龙牙呢?
这颗龙牙又有何蹊跷?
而他们竟如此轻易地就找到了?
花芜冷静一想,也不怪曹德行大意。
他之所以敢把这个物件随意用锦盒套住放在如此浅显的位置,原因大概有两点。
其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一帮干儿子巴结讨好他还来不及呢,哪会注意到这点心思。
其二,当年知道这龙首衔珠的本就寥寥无几,更别提都拾忆在将这块汉白玉送至御前之前,根本没让它见过光。
就算有人真见到了,也会觉得是块雕琢精美的石头,因为是龙形,或许是因皇帝赏赐,曹德行爱惜,不忍蒙灰,才在外头加罩了个锦盒。
对花芜和萧野来说,这块玉雕或许是当年昌南河堤案的关键,可对他人而言,负责修筑昌南河堤的那些人之所以被治罪,根本原因在于河堤损毁,毁良田、伤百姓、致瘟疫,和一块玉雕又有什么干系!
没人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故而在曹德行眼里,这样的掩藏方式,已足够稳妥。
萧野知道,这个物件和南家一家人的命运相关,花芜一定想要亲手探寻真相,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汉白玉交到花芜手中,“你仔细看看。”
花芜接过,走到窗下,细细研究起来。
龙首当真雕得精美绝伦,若非里头藏着故事,皇帝大概不会愿意就这么由它藏在不见天日的暗盒里吧。
只是细看了一圈,除了那颗修补过的龙牙,实在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龙首刻着皇帝的生辰,龙首衔珠代表着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故而都拾忆才会将刻有皇帝生辰的龙首献到龙案上,寓意天授皇权,宋贤晔乃真龙天子。
那么,龙口中含着一颗珠子,珠子又代表什么呢?
花芜记得民间有种说法,龙珠其实代表了龙卵。
而龙卵在此处又代表了什么?
为何皇帝看到龙卵中的那些字,会翻脸无情?
就在花芜出神的那一瞬,外头传来动静,是方才那个小太监的声音。
尖细的嗓音里夹着一寸慌乱,“欸!干爹!干爹您怎么又回来了。”
屋里,萧野和花芜迅速对了一眼。
“圣上忽然念旧,要开一个藏旧物的柜子,适才走得急,咱家竟把南书房那边的一串钥匙给落这了,真是人老了,一日不如一日。”
曹德行的声音离得太近,近得只要这屋里一有响动就必然会被发觉。
萧野没有贸然做什么,而是凝息听着外面的对谈。
就在刚刚,皇帝缓过劲来,寻曹德行,便是要他打开南书房里一扇锁了许久的柜门。
里头封的是些陈年旧物。
曹德行明白,人越老就越爱怀想年轻时候的人和事,皇帝经此一劫,怕是想起恭王府里的事情了。
“干爹说的哪里话,您的皮子和里子可都还耐着呢,连儿子们都比不上,这声‘干爹’叫的其实也就是您的资历。”
这小太监的话,是哄着曹德行呢。
花芜手里捧着龙首衔珠,只觉得这东西像是没来由的,越来越重。
她手心沁着薄汗,包着汉白玉的那块缎子蓦地变得丝滑。
心跳越来越快,想求助萧野,却发现他们之间还隔着两步的距离。
曹德行的声音越来越近,花芜隐隐感到他已上了台阶,立马就要进到屋子里来。
“干爹,干爹。”
“你这怎么弄的?!”
小太监嘿嘿笑着,“干爹,莫恼,儿子早饭没吃饱,出门的时候被自己绊了一跤,这浊水都洒出来了,刚要清理您就回来了。”
花芜和萧野跟着想起来了,适才小太监没拿稳东西,的确让污水泼了一地。
“干爹,您歇着,让儿子来,别污了您的靴,儿子给您跑腿。”
“还不快去!应该就在那副桌椅上。”
“好嘞。”
小太监蹿身进来,果然那黄澄澄的钥匙就落在其中一把圈椅的角落里。
他快速拎起钥匙圈,头也不回地又蹿出去了,还真就像是屋子里根本没人似的。
花芜和萧野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趟,他们顺利找到了龙首衔珠,可又似乎全无收获。
龙首衔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花芜一点思路都没有。
她失落地萧野摇了摇头,萧野接过玉雕,仔细看了一遍,除了修补过的龙牙,的确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还看吗?”萧野问。
“放回去吧。”花芜是不甘心的,但她也知道不甘心没用,“我来吧。”
她再次从萧野手上接过玉雕,两手托扶,郑重地将玉雕装入盒内。
可就在即将松手的那一刻,她发觉,玉雕似乎极不自然地沉了一下。
第129章 杀鸡取卵
玉雕下沉的那一霎,花芜难能捕捉到了那一瞬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