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05)
萧野看在眼里,拿笔沾墨时,笔尖只能从她的墨条下划拉出来,又在砚台上蘸了又蘸,可无论怎么匀,紫毫到了纸上,仍是深一笔浅一笔。
花芜故意的。
萧野只是笑笑,不过深浅而已,又不是写不了字。
就在这会儿,外头的人不明就里,送了一杯茶进来。
那人在紫来阁当差许久,第一次觉得这里头的气氛很不对劲,放下茶碗,连头都没抬便溜了。
萧野昨夜几乎没睡,这会儿口渴得紧,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含在嘴里。
似乎是等茶水在齿颊间晕透,才吞入腹中。
花芜研着磨,手腕轻轻一抬,撞向茶碗,“嘭”的一声轻响,茶碗倒了,里头剩的半杯茶漫了出来,洇湿了那一笔深一笔浅的纸条。
“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爷您昨儿没睡好吧?要不我先回了,不耽误您的时间?”
萧野原本都要笑出声了,这会儿却绷紧了下颌,不解地盯着她看。
花芜放下墨条,作势要离开,却被萧野强势地拉了回来。
“怎么了?昨夜没赶得及回来……”
昨夜氛围那般好,若是没有那一场插曲,兴许……
花芜一根手指头快速压到了萧野唇边,“嘘!爷,我不介怀。”
手指蹭在薄唇上,就在即将收回来的那一刻……
“嘶!”
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节被萧野咬住。
花芜被他箍在一条大腿上,锁着腰。
萧野上下齿慢慢用力,咬到了骨头,又磨了几下,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花芜吃痛,也没想着缩回手。
“不介怀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说?”
“我今儿早上遇见留香了,就是刘芳韵,你的未婚妻。”
“小雪……”
“你先别说,必须我先说。”
萧野揽紧她的腰,能够感觉到她腹腔内因为生气而产生的起伏。
“昨夜吧,你没回来。”
“嗯。”
“能不能别打断我。”
萧野第一次遇见不讲道理的花芜,没招了,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示意她继续。
“我就遇见留香了,噢,还是那个刘芳韵,你的未婚妻。”
“小雪!我本不想打断,只是,在你接下来的叙述里,能不能先不要擅自假设我有未婚妻一事。”
花芜“哼”了一声,撇过头,“我遇见她了,她这、这这这,都带着伤,那种伤。”
萧野一开始还不太明白“这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可随后,看着花芜一脸酸味的表情,再将被她指过的唇,脖、肩、手这几处联系起来,也能猜出个大概。
其实,花芜倒真不是生气刘芳韵今日故意到她面前演那一出。
而是萧野,一夜未归,又没半点说法,还让刘芳韵钻了空子。
这是花芜想了一早上才想到的法子。
她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假装无事发生,她也得好好演一出,那效果定然还不能输给刘芳韵。
“你知道吗?我明白别人要怎么想、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我做不了主,可我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我没办法那么大方,没办法假装不在意,或是一门心思笃定了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也永远无法横隔在我们之间。我不能这么想,就像在庆平十七年之前,我也笃定了我会不学无术、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因为有爹爹在。可人生是没办法笃定的。”
人生是无法笃定的,乃至后来她遇见的李美娘、李成蹊、还有花流,她也曾以为,那会是长长久久的缘分。
可人生是无法笃定的。
她不想赌。
萧野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
花芜今日这番话在他心里敲了一记。
劝她,安慰她,口头上的保证,此时都已无用。
他能感觉到,她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或许是他的全部家当?
萧野腾出一只手,拉开案下的小屉,里面藏着那块用虫瘿缩写的绢丝,绢丝下方是一个木匣子。
那木匣子很是眼熟,正和萧野给她的三座京都大宅子的木匣子是一样的。
萧野将盒子取出,随意搁置在被花芜弄花的纸条上,“这是全部,我私人的,和庆和宫、和永定侯府都没关系,现下是你的了。”
花芜见他说得豪迈,推开盒盖一看,哟!
薄了吧?
花芜再仔细瞧了瞧盒底与盒盖,没有暗格?
里头孤零零地躺着两张银票,各一百两。
萧野的全部家私,二百两?
大渝第一权臣?
二百两?
就这?
花芜觉得不可置信。
萧野掰回她在木盒上左探右探的手,“我是权臣,不是贪官。你以为我一年的俸禄有多少?”
萧野抱紧了她。
花芜也知道萧野不可能怎么留香,留香的手法和说法,也就是道听途说,还以为萧野是个不完全人,惯以非人的手段折磨人,但她知道萧野不是,他也不用如此来发泄不寻常的欲望。
但她就是心里生气,不论是她如今的太监身份,还是南家罪臣遗孤,永定侯府都不可能会喜欢她、接纳她,还有个留香处处找缝子使绊子。
她的日子真的太难了!
萧野见她如今发呆,不再发难,知道她心中的气约莫是消了大半。
内室的气氛也有了另一种转变。
萧野想起花芜方才气呼呼的话,便抬起指节,指腹沿着她的唇、下巴、脖颈,一路向下。
“是这、这、这、还有这?”
花芜沉思了一下,才最终确认,“对。”
“嗯。”
“那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