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23)
崔淼的话亦在耳畔回荡:
“从你爹到你,我们每一个人,哪一个不是身处皇权斗争的旋涡之中?哪一个不是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小雪啊小雪,你不觉得这一切荒唐可笑之至吗!”
我们可都只是皇权的玩物啊!
如果萧野的身份当真如她所想的一样,而他所说的复仇是那个意思……
她简直无法想象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会是什么光景!
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将会被卷入下一场怎样凶险的夺嫡之争中!
她很明白,若真有那时候,她不会变得可笑,只会被浪潮裹挟着往前走,失去自我,重塑自我。
为了自保,为了孩子,或许她还会比其他人更加心狠手辣。
可那抽筋蚀骨的重塑之痛,是她所愿承受的吗?
“你在害怕什么?”
萧野转身抱住了她。
“萧野,我想离开京都。”
她在试探他。
萧野眸色一冷,仿若寒潭,他拥人入怀,收紧小臂,将她锁得死死的。
“也之,我叫宋-也-之。”
如今的大渝皇帝宋贤晔和发妻叶芷兰之子。
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也是不为史书所载的、大渝皇帝真正的嫡长子。
当年因为没能正常降生,他根本没有依照大渝皇室的择名仪制被冠予皇子之名,未通过司天台监择命名并行礼吉时,亦没通过翰林院备查,更没被篡修入玉牒。
宋也之。
只有着这世间最朴素的寓意——
宋贤晔和叶芷兰的孩子。
萧野眸中尽是狠色。
恨已经很少了。
这些年,他越来越能理解,当年宋贤晔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是贪吗?
是,也不全是。
夺嫡,从来都是场你死我亡的战争。
位置甚至能够改变人性,所以他才不会去选择那个位置。
“我们不会离开,你害怕的事,也不会发生。”
这是他肯定的答复。
饶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花芜也并不能完全理解萧野话里的意思。
再抬头时,铺天盖地的吻已罩了下来。
强烈的气息盖得她透不过气。
很急切,很用力。
近乎疯狂。
不留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力。
花芜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落在萧野下颌,却被他抱得更紧。
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她的委屈,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她心疼他。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这二十余年的贵族生涯里,前半段养尊处优,虽然体弱,但也因此更得父母家人关心疼爱,天台山归来后,脱胎换骨。
再后来,虽然有过一次挫折,却也成了转折,后半段位极人臣,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原以为自己家破人亡、命运凄惨,可如今对比他的。
起码,她还有过十年无忧无虑,家人团聚环绕的时光。
可萧野有吗?
他有过吗?
那则神话传说,是用了多少修饰,才美化了他的出生。
他的降生,是以母亲的死亡为序幕。
她从未想象过,他的命运竟也曾这般脆弱不堪。
她伸手抱紧他。
带着从未有过的浓烈情绪,和温柔眷恋。
她想问他,当年恭王妃为何会去到天台山脚下,又为何会突然遭遇不测,还有他的出生,究竟是怎样一段经历。
可她问不出口,她能隐约感觉到,那绝对是一段他此生都不愿再回忆起来的伤痛。
她想起,无论是在驿站听人说起有关娘娘庙的传说还是路过娘娘庙时,萧野都刻意避开一段距离。
想到这里,花芜的心又跟着缩了一下。
再美再动人的神话,也无法覆盖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苦难和伤痛。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和沉沉的爱怜,瞬间就没过心间,如同他踏入浴桶的那一刻,像是涨潮般势不可挡。
胸口的胀痛,身体里的气血翻涌……
无法控制,也不想再控制。
萧野紧紧搂住她的腰,摁住她的后脑,急切又霸道。
花芜也如洪水开了闸一般,开始了热烈的回应。
就这样吧,相濡以沫,不死不休。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挣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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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朦朦胧胧中,花芜的一只手被人从薄被里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手背上触到一股柔软和温热。
接着,熟悉的、如淙淙泉水一样动听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我回侯府,午后回来。”
被温柔吻过的手,又被重新塞回被窝里,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让人莫名多了一层踏实感。
一夜过后,仿佛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被掩埋,人竟也有了几分放松。
花芜喜欢这种被照顾被惦记的感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第148章 上天台山
永定侯府中,林素芸一大清早便已得了下人来报:世子巳时会回侯府一趟。
这是多年来,他们“母子”二人的默契。
自在宫中领了禁军副统领一职,萧野便几乎不回侯府。
到了庆和宫之后,每年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要么就是林素芸遣人去请,要么就是像今日这般,萧野先派个人回来知会一声,好让林素芸有个心理准备。
刚从天台山回来的时候,林素芸对这个“萧野”的情感虽还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厌恶。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能活那么些年,已是上天的恩赐。
天台山一行,实属无奈之举。
林素芸不喜交际,可因着萧野身子的关系,再加上天家垂怜,总有人要来探望一二,到了余御医给萧野下定论那一年,更是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