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54)
“你!!!”谭皇后又呕了口血,“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予你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势还不够吗?!难道你还妄想九五之尊之位?!”
萧野轻哼一声,“我想要什么,只能同皇后娘娘一人说。”
谭皇后捏住了苏禾的手,有气无力道:“你、先、下去。”
“娘娘!……是。”
苏禾不愿撇下主子,可如今形势却又叫她不得不从。
一时间,殿内仅余两人,萧野缓步朝谭皇后靠近,终于俯身,轻声道:
“真和二十四年,七月十五,中元节,表姨母,未能如你所愿,我还是来到这个世上了啊。”
有那么一瞬,谭皇后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如何可能!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谭皇后急于求证,喉中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嗡鸣。
“你!……你?……”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萧野,那双眼渐渐失去光泽,变得灰白。
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却蓦然转身,阔步离开了桂月宫。
谭皇后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翻涌。
滚烫的,爆裂的,烫得她心口发痛。
“呕!”
一滩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
是他!
是他!
竟然是他!
“娘娘,娘娘。”苏禾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后。
这位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似的,只余一副行将就木的躯壳。
“娘娘,您说什么?……娘娘,娘娘,您别说了,别说了……保重身子啊!”
呜呜咽咽的声音,透着不甘和悔恨……
“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到底选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谭皇后靠在苏禾身上,眼中浮现的是当年恭王府中,宋贤晔对表姐叶芷兰的款款深情。
怎么那样的男人,到了她手中,就变了样了呢?
遥想当年,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天真少女,因为背靠谭家,娇横霸道,不将所有人所有事放在眼里。
那一年,她跟随谭家军进京,到恭王府中拜会表姐叶芷兰。
也就是当时的恭王妃。
见到宋贤晔的第一眼,她便被深深吸引,宋贤晔对叶芷兰的呵护疼惜更是叫她看红了眼。
后来,京都风云变幻,恭王府摇摇欲坠,宋贤晔当时的处境很不好,甚至有了性命之忧。
彼时宋贤晔虽得皇宠,却非嫡长,无缘东宫。
早些年,他闲散惯了,偏安一隅,既无暗结势力,亦无财富积累。
于是她私下约见宋贤晔,提出要以谭家军为嫁妆助他夺位,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叶芷兰让位。
可谭家族长看得更深远,直接要求宋贤晔彻底解决叶氏。
她不知道谭家族长是如何同宋贤晔交涉的,可他竟然同意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心中有过一瞬的犹豫,但很快,便自己打消了。
她和叶芷兰不一样,叶家文臣,谭家武将。
只要谭家军一日还在,宋贤晔就不敢背弃她。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宋贤晔没有背弃只是他和谭家之间的盟约。
也就是立她为后,让她生下嫡长子,让流着一半谭家血液的孩子成为储君。
可她呢?
她不仅要他的人,要他的地位,还想要他的心啊!
她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他看叶芷兰的眼神。
那才是她想要的啊!
真和二十四年,七月十五,叶芷兰上天台山祈福的那一天。
被“悍匪”拦截,叶氏拼命保护孕肚,最后被逼得跌入山崖。
她在死前最后一刻都不知道,她的丈夫,即将成为整个大渝最尊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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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乾清宫的南书房中。
轻烟如瀑,飘飘渺渺地从香炉中溢出。
宋贤晔仿若入定一般,神游五天。
突然!他惊恐地抬起手,像是在心痛不忍地抚摸着什么。
“芷兰,疼吗?”
那一天,他让怀胎七月的妻子上天台山祈福,谭家派人在山道上拦杀,叶芷兰一路抓着草枝滑落悬崖。
落下悬崖之后,她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一只手一直护着孕肚,不曾松开。
难以完全睁开的眼,望着朝她缓缓迫近的人影,“救……救……救我……的孩子……”
宋贤晔派出的那七名死士,早已在悬崖下等待,他们按照指示,在叶芷兰一息尚存之时剖开其孕肚,取出婴孩,寄养于天台山。
只有裴怀一人,看着刚出世的脆弱无比的七星子,犹豫了。
他想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女人,心软了。
他不想死。
他解决了其他人,造了七魂冢,自己却偷偷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成了萧野破解当年真相的唯一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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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野出了桂月宫后,便见宫道上站着一个身着绛袍之人,那人手上撑着一把乌伞。
那人身后留着一串浅浅的脚印子,萧野这才猛然意识到,下雪了。
是庆平二十四年冬,京都的一场初雪啊。
萧野再往前走,那人立马迎了上来。
“下雪了,奴婢来为九千岁撑伞。”
萧野面无表情,任由他随着往右银台门的方向行去。
那人一路碎步紧跟,手中撑的伞总是往萧野的方向倾斜。
他一路随着萧野,到了庆和宫的马车旁。
萧野在即将跨上马车的那一刻,终于转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