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26)
“不同寻常的不接地气儿?”王冬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刚吃了大菜,如今正口渴得紧。
长袖善舞的人其实最是敏感。
叶萧表面不动声色,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任凭如何伪装,那股从里子散发而出的气质总是掩盖不掉。
“全京都谁都知道衣服要穿端福绣庄,靴子要选平云坊,木兰代父从军时,也知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你见过从头到脚一身打扮都是出自同一家的吗?”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准是什么意思,你自个儿想。”
不清不楚的回答最叫人琢磨,王冬不笨,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谁一身的行头能够出自同一家呀?
他连灌了两杯水,脑瓜一转,有了答案。
自然是宫里最金贵的那些人!
“噢噢!你是说……!”王冬激动得手指头都抖了起来。
花芜一下压住了他颤抖的手掌,“嘘!我什么都没说。”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王冬的两颗瞳仁映着烛光,那烛光恍如瞬间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眼中跳动。
不像是烛火投进了他的眼,反倒像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而将蜡烛点燃了一般。
“自然是什么都不做,不知者,无罪。”
王冬初听这话,未免觉得太过悲观,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怎能不把握。
要知道这些年的宫里,学得最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计。
但凡能够摸到那根筋,就没有顺着往上爬的道理。
因为这个憾人的消息,他一宿没睡,辗转反侧咂摸着花芜的那句“不知者无罪”。
怎么就不知者无罪了呢!
终于,在月轮低垂,晨星于天边扑闪时,他领会了这句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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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花芜见到王冬眼下的那两道黑轮时,心中暗叫不好,要坏!
王冬像是看穿了她的顾忌,抱着双手无奈地冲她笑笑。
知道我会按捺不住就别告诉我啊!
他们刚下了楼,便遇见早已候在堂厅的卢仵作。
“大人,这便是结果。”
花芜接过笺纸,看了一眼,转头对王冬道:“咱们出去逛逛呗。”
晨风清冽,王冬很快便收起了不太自然的神色,压下心中的躁动。
在那座深宫里,不仅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利,更有筑成这光鲜高台的无数鲜血和亡魂。
当他们来到徐府的时,只听得原该安静肃穆的府邸西院有几声争执和慌乱。
四人不急着进府,而是拐到西侧一看,只见一年轻郎子腹前背后同时各受了一棍,闷呜一声双膝叩地。
胡喜原是满面怒容,见到闻声而来的四人,旋即变了副脸色。
一路恭敬小跑而来,“四位大人,害死我家知县老爷的凶犯昨儿夜里终于露了马脚,如今正捆在西院柴房,听候发落。”
第16章 真凶落网
“是这样,昨日有了大人的那番推断之后,这个丫头就在半夜收拾了包裹,试图逃出徐府,不过没出得了门,就被抓了回来。”胡喜道。
叶萧淡淡地“嗯”了句。
胡喜引着他们往里走。
叶萧目视前方,步伐果断,常远紧随而上,花芜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方才被击倒的那人,微微皱了下眉。
那人虽被制住,可听了胡喜的话后,一双不屈且带着恨意的眼狠狠地瞪向叶萧一行。
王冬虽也觉到气氛不对,可怎奈昨儿一宿没睡,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无从思考。
他驻足打量了那人须臾,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追上花芜,抓着她问了句,“什么门道?”
“那人打猎为生。”花芜不动声色地快速回了句。
打猎?
王冬精神再不济,也没忘昨夜他们在福翠楼说过的那些话。
“麻绳,滑轮,迷药,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身上最容易有这些东西吗?”
“是猎户。”
花芜不可能看错,她对猎户的装扮最为熟悉。
那人穿的是开胯衫子、麻练鞋,绑着腿,上头插着一把四寸长的小短刀,小腿腿肚可见的遒劲发达,腰间缠着一个网,是用来捕兔子鸟儿这些小兽的。
“是……!?”
“他们抓的是青莲。”
卢仵作在今晨送来的那份尸检单,徐茂的口鼻中的确含有迷药。
那位师弟甚至还指出尸体中残留的迷药就在本地市面上流通,威力很大,一般只卖给本地籍的猎户。
果不其然。
此刻正在西院阶前跪着的正是青莲。
她还穿着昨日的斩衰服,只是身体被五花大绑着,不过一夜的功夫,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
一张苍白的脸像是脱了层水般,显然是哭过许久。
“真是造孽!”花芜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虽然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当这一切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时,她心里仍是会动摇。
这时秦氏从房里冲了出来,保养得极好的葱段般的手指在青莲额上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咬牙切齿的表情,真是恨不能直接在这通房丫头的脑门上戳出个洞来。
“你这个小贱人,想你当初烂命一条投奔至此,我们徐家给了你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叫你吃穿不愁,后来我和老爷看你乖巧懂事,还给你抬了身份当了半个主子,锦衣玉食供着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蛇蝎心肠,恩将仇报!”
说完一巴掌扇在青莲脸上,被绑得不得动弹的身子俨然失去平衡,歪倒在地,秦氏仍觉得不解气,搀着另一名小婢又朝青莲身上补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