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九千岁(45)
叶萧本来觉得没什么,他手里捏着太多人的秘密和性命,昨日的试探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他手底下讨活计,他自能拿捏。
只是小太监刚才那眼神是什么?
不像是怕,倒像是羞得不安。
不安什么?
还能吃了他不成?
永定侯府门户高规矩重,小厮为他沐发宽衣本是常事。
可花芜今天的小动作落在他眼里太过扎眼,反倒叫他也跟着莫名在意起来。
能不在意吗?
太医院那个老家伙可是说了,他阳事不举,难有子嗣。
难有子嗣……
嗬!说得可真客气。
若不是断子绝孙,皇帝能将庆和宫交到他手里?
花芜扯着王冬一口气跑到糕饼店铺头,今日一见,才知枣泥酥制的是花朵形状,展开的十二片花瓣上,肉眼可见的层层酥。
相比之下,王冬昨日带的那几块,油纸包得不够仔细,掉渣掉得没了形状。
今日看得真切,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他们不仅买了枣泥酥饼,还带了四块巨胜奴。
黑芝麻混合奶酪做成的环钏状小面点,油炸之后,淋上蜂蜜,看着就让人嘴馋。
这几日,花芜正好喜甜。
买完糕点,来到食肆,只见食案上已摆了几样鱼脍和一大碟五彩缤纷调料,分别是紫苏、苋西、薄荷、花生、芝麻、木瓜、生姜、蒜丝、芥末、香油。
肉质洁白如玉的鲈鱼生更是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
还有鲜虾蹄子脍和水母脍,每一样都勾人馋虫。
花芜之前还在绞尽脑汁,如何与叶萧自然相处。
而今,美味在前,她干脆将此事抛诸脑后,动起筷子。
夹起一卷鱼生,就了调料,放入口中。
一股香辣酸鲜的浓香冲鼻而上,口舌顿时生津。
花芜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凶猛的配料衬托出鱼脍的鲜甜,细细咀嚼,便知这鱼生肉肥筋道,口感极好!
花芜一脸陶醉,哪还有半点昨日的窘相。
只觉得满口浓香,齿颊留芬,余味无穷。
叶萧原本目光回避,此刻却觉得小太监的模样乖巧又滑稽。
心里冷哼了一声:至于吗?
看花芜紧闭着双唇,唇畔鼓起一点咀嚼的动作。
那一起一伏的弧度,叫人有些失了神。
真想撬开他的嘴,看看到底好吃成了什么样!
因为吃的是生食,他们又向店家要了两壶绿蚁酒,小酌几口,以免五脏寒凉。
枣泥酥和巨胜奴都是按四人份买的,吃到最后,却还各自余着一块。
按定是叶萧的份额,他不动,便没人敢动。
“你们的叶萧师兄不喜甜食。”
到底是人家的一点心意,常远不想他们二人太受挫,便帮这位爷解释了一句。
花芜这会儿两手捏着枣泥酥,正吃得唇畔粘酥,闻言抬头看了眼叶萧。
叶萧此时正啜着绿蚁酒,第一瞬便接住了花芜投来的眼神。
一双灵动的招子明晃晃的示意,像是在说:此等人间美味,你不吃?好可怜!
“我,我来。”花芜像是被人拆穿了小心思,急于找补,便打算帮叶萧解决一下他不喜欢的食物。
她伸手,却见一筷子抢在她前头,夹走了枣泥酥。
好吃吗?
叶萧咬了一口。
偏了偏头,细细尝着味儿,再看花芜一眼。
微微皱眉。
好像没有他嘴里的好吃。
酒足饭饱后,回了客栈,叶萧和常远关在房里商讨回京路线。
而花芜只顾着美食,忘了自己这几日生冷不宜,一时贪嘴,如今遭罪。
躺在榻上叫苦连天,赶忙又服了一颗金凤丸。
常远通知他们出发的时候,花芜脸上无一点血色。
在悦来客栈大堂简单吃了栗子粥,打包了几块肉饼,趁着黄昏日暮又开始赶路。
“花芜,你得锻炼身体啊,那么贪嘴还瘦得跟只白条鸡似的,玉翎卫多的是公差外派,你这,怎么吃得消。”
常远忍不住说了句。
花芜有口难言,整个人低低伏在马背上,垂头丧气连连称是。
叶萧回眸,扫了眼他萎靡的模样,心里陡然生了个念头。
他们没走回头路,而是东行,赶往若水渡。
第29章 针脚独特
马背颠簸,下腹隐隐坠痛,花芜一直落在最后,吃力地打着马鞭。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到了若水渡,紧接着乘船北上。
若水宽阔,往来商船舳舻千里,很快便能将行踪隐匿其中。
船只日夜行进,可花芜却忽地觉得日子慢了下来,便向常远打听起青莲和韩洋的命运来。
“你呀,咸吃萝卜淡操心,那对苦鸳鸯如今早就去了南蛮之地垦荒了。”
“诶?不是说不让去吗?”花芜嘴里叼着一根芦苇管子,颇感意外。
“当天就走了加急去庆和宫批了特赦令下来,你小子,看不明白。你的那位面冷嘴硬的师兄,心软着呢。”
既然要做好事,又为何非要装出一副冷硬心肠的模样。
花芜在心里兀自嘀咕了一句。
她看着独自坐在甲板上的叶萧,孤傲又落寞,正如她第一此在壮阔又破碎的河堤上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身上笼着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极致的美,也是极致的孤独。
回京的这一路,并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就连叶萧和常远的神情也都轻松了不少,既不用时常碰头商量什么,常远也不会经常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