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快新】慢寻天荒(184)

那时候，同样是站在大学校园里，穿着如出一辙的休闲服装，他的世界却总是落不下光芒。那是个站在阳光里的人，本不必一步步靠近他，却还是选择走进这片黑暗，托起一颗心，点亮他的一片月。

他能给对方的本就不多，奢侈的安宁却都被他亲手撕碎。

透过一片朦胧的雾气，黑羽快斗隐约看见工藤新一的脸。那人仰面躺倒在地上，因为用力鼻梁和下颌线都紧绷着，不属于他的血滴落在他的脸颊和脖颈上，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在这殷红的映衬下更加苍白。

黑羽快斗看不清那人的眼睛。

这画面太熟悉了，与记忆里那个零碎的场景几乎重合。在那个片段里，躺在床上的工藤新一被他用手蒙住眼睛，在那人开口之前，视野里也曾突然间充满了猩红色。

他想命令自己停止一切伤害对方的行径，但真正的意识被黑色藤蔓禁锢着，他的灵魂和肉体被不断撕扯，几乎完全分离。

太痛了，简直难以忍受。

脸颊忽然传来温柔的触感。黑羽快斗抬起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瞳孔无法完全聚焦，但他依然能看见工藤新一抬起手的动作。指缝间分明都在渗血，那只手接触皮肤的感受应该是灼烫的、粗粝的，但不知怎地，黑羽快斗只觉得被触碰的地方泛着浅浅的凉意。

感觉像惹上一畦被月光浸透的清凉露水，又像极了曾经翱翔天际时迎面而来的晚风。

随后一束光漫进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模糊的视野被洗净，黑羽快斗在这片辨不清颜色的光里看清了工藤新一的模样。那一刻他几乎心脏骤停。

破碎而又悲伤的眼神早已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但那海天交接的地方荡漾着的深情，又该怎样去解读。

藤蔓停止蠕动，所有暗色调的事物都开始瓦解。黑羽快斗在涤荡一切的光晕中跌入一片柔软的云层，身体里支离破碎的地方被不知是丝绒还是水流的事物一点点缝补起来，涌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恍惚间，黑羽快斗猛地睁开眼。也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有人正在给他进行精神疏导，而这熟悉的向导素气味不会属于第二个人。

他在工藤新一的精神域里。

这个事实让他怔愣了好一会。

周遭是一片雪白，与白色背景同色的门在他身边环绕一周，只有一扇灰色的门显得格格不入，整个场景透露着的极简主义和工藤新一的房间风格有几分类似。黑羽快斗看着那扇灰色的门，缓缓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企图阻止他靠近那里。虚空中有无数只手向后扯他的衣角、推他的胸膛，每往前走一步，心跳声就更强烈一分，身体里的刺痛也更入骨一分。但黑羽快斗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里就是他缺失的记忆和被厚厚掩埋的真相，所以他无视掉逐渐浮现在身上的所有伤痕，无视开始涌出鲜血的身体，只是不停地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

这段路像这七年的时光般遥远，他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停在那扇门前时几乎已经筋疲力尽，视野在微微晃动，给人不切实际的感觉。黑羽快斗把手肘抵在门上喘息片刻，在触碰到实物的真实感中稍作调整，随后转动门把。

门在吱呀一声中打开，像年久失修的栅栏。熟悉的景象映入视野。房间的色调也是灰色的，玻璃窗模糊不清，床头的闹钟被冰冻着，指针早已不再走动。

房间里的人抬眼看过来。黑羽快斗看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但那同样是褪了色之后的，没有晶莹的蓝，只有和这房间同色的灰白。「工藤新一」站在窗边，眉眼里有倦意，但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却又染上了不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黑羽快斗听见属于自己的声音沉得可怕：“到床上去。”

那几乎是一种命令的语气。这声音令他反胃，他不由得皱起眉。

「工藤新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脊背微微绷紧。侦探向来不是擅长示弱的人，沉默有时就是他的锋芒。

黑羽快斗恍然记起，不久前对方曾对他说，他不会对他设防。

一个灰色的人影自后向前穿过黑羽快斗的身体，停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黑羽快斗这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曾经的他自己，而「工藤新一」正回以沉默的也正是几秒钟前同样推门而入的「黑羽快斗」。

“要我亲自来？”「黑羽快斗」的声音更低了些。

「工藤新一」的眼角微微一动，连带着鼻梁投下的阴影也颤动一分。他仍旧微微低着头，眉骨显得格外深邃，却并没有给人带来过多的压迫感。黑羽快斗只觉得，那人眼神里的隐忍快要化作实质，生生挤进几乎凝固的空气里。

“我拒绝。”「工藤新一」的声音很轻，教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理由。”

“不想做。”

对话间，黑羽快斗走进了房间，站在一个能更清楚地看见两人状况的地方。「黑羽快斗」的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即便整个人浸在黑白胶片般的色调里，黑羽快斗也能确认那双眼里没有任何光芒，像是灵魂和意识都被抽离了这具躯体，仅剩的思考能力尽数化作了随时会爆发的怒意。

黑羽快斗能记得那年的冷战和争执，但都是些零碎的片段，该有的细节都被模糊掉，他的印象里也从来没有过眼前这一幕。而眼前正在上演的，比他能够记得的那些都更要令人窒息，作为旁观者的他后颈都有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