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呢!”阿尔贝笑眯眯的,得意非凡道:“事实上,那还不是最好的!因为按照路易莎郡主所说,一般换花30次,脂肪才会到汲取香味的极限。是的,换花——看到这些铺在抹油板上的花瓣了吗?每天都得重新换新的,就像我们制作蒸馏香水时,浸泡在水中用于拧榨花汁的花瓣也得每天更换。”
“这盒香膏用到的脂肪,只换花了10次……因为路易莎郡主才来普罗万,去到在下的玫瑰园,做了第一批香膏10天。如果各位还有疑义,可以自己再做,并换花足够30次,看看是什么样的品质。”
被这个说法震惊到的行会众人,有那么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阿尔贝没有打断大家的震惊,这一会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杜波伊斯夫人回过神来,也慢慢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难怪您说得混合猪脂和牛脂,这是因为猪脂和牛脂融化情况不同,混合后调节了软硬——太硬了,花瓣不容易黏上去,汲取香味的效果就要打折扣了。可如果太软,黏得太厉害,清理前一天花瓣的时候就很麻烦了。”
“不只是需要换花人更小心翼翼,关键是花瓣黏下来的油脂,那可是极大的浪费!”
看起来不多,但一张抹油板也只是涂抹薄薄一层油脂而已,而且积少成多,其中的浪费就很可观了。
“是的。”阿尔贝点点头,心里更认可了杜波伊斯夫人是个好‘捧哏’,说道:“而且猪脂和油脂的配比也是不一定的,要看当时的气温,热一些的时候,牛脂可以多一些,冷一些的时候猪脂就多一些。”
第76章 穿越中世纪076
萝拉是‘杜波伊斯玫瑰园’附近百户村里的一名纺线女, 或者说‘老姑娘’——在瓦松的语言里,‘纺线女’和‘老姑娘’是一个单词。
曾经,一个家庭中的女性, 无论是母亲、妻子,还是姐妹、女儿,都负有纺织的职责。尤其是最基础、工具最简单的纺线,小姑娘们还不会做任何家务时, 首先就会学着母亲和姐姐的样子,用家庭自产的羊毛做这件事了。
但是, 纺织流程中的每一件活儿都是女人掌握, 纺织品是农村家庭的次要出产(有时是主要),那都是中世纪早期的事儿了。到了如今,纺织的其他工序,如更赚钱的织布、染布等,都已经从农村家庭生产中分离,被放进了城市里。
更可悲的是, 完全由男性掌控了……其实真要说的话,这些活儿并不算重,女性是可以有同样产出的。但就像华夏古代,凡是赚钱的活儿也会被男人掌控——刻板印象中,古代刺绣的活儿都是女人做的,对吧?可实际上,供家庭内部使用的刺绣作品,的确大多是女人制作。可一旦大规模商用, 形成一个极其赚钱的行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们只记得苏州绣娘,谁知道大规模外销, 形成更大产业的广州绣工,大多是男人呢?那时他们被叫做‘花佬’。
中世纪的织染活儿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男工完全包圆了。费力一些的,以女人做不来重活儿为由将她们拒之门外。讲究技巧,稍微复杂的,则以女人头脑简单,更无法承担这样的工作,冠冕堂皇地关上行业大门。
看起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回避了,曾经很长时间里,这活儿都是由女人主持的事实。
总之,到了如今,还保留在农村家庭中的纺织工序,就是纺线这一步了——包括之前处理羊毛,从梳毛到洗毛种种,也都是工坊在做了。纺纱女只能从布商那儿收到处理好的羊毛,纺成羊毛线,然后计件结算工资。
纯粹是辛苦活儿,收入极其微薄。除开一些女性算是兼职做这个,补贴家用而已,真正全职做这活儿的女性,就被称之为‘纺线女’。只有寡妇,以及到了结婚年龄、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结婚,同时只能自己养活自己的‘老姑娘’,才会全职做这份工。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纺线女’才会和‘老姑娘’一个单词吧。
唉!也是留给女性的正经工作机会太少了!即使纺线女这份工作,再努力做活儿,每天计件所得也不会超过1个半芬尼——看起来也不算很少?但这是从早到晚工作(毕竟这份工作是在家做的,弹性上下班的结果,就是吃喝拉撒睡外,全都是工作),且手极快的少部分人才能有的成绩!
事实上,多数纺线女一天也就是1芬尼上下的收入……如果是乡村,似乎挺多工作也会是这个水平?但乡村的雇主,往往有别的方式补贴雇工,譬如包一餐饭,又譬如今天收的麦子,允许麦客搂一捆回家什么的。而雇主是城里布商的纺线女,就没有这个好处了。
应该说,那些和她们生活没有交集的雇主,远没有乡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雇主有人情味,不拖欠工资就算好了!
因为知道全职的纺线女往往无依无靠,本人也相当‘无知’(就字面意义上的无知)。每当布商周转不太顺时,第一选择总是拖欠纺线女的工资——有时,没有周转不灵的问题,他们也拖欠工资!或许是有新的投资项目,或许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萝拉就是这样广大纺线女群体中的一员,这次是她的女邻居来劝说她改换工作。
“……我知道,你还记挂着那个黑心肝的家伙欠你的147芬尼的报酬。但如果再没有钱,你就没法生活了。依我看,你先留下上次纺好的毛线,催促那家伙结清工资。如果他不肯,就先不管他了,先去杜波伊斯玫瑰园做工,赚几个钱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