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张新的抹油板,这已经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工作了。等到今天的新抹油板量足够了,接下来就要为前几天做的抹油板换花,这个就麻烦很多了。
前期,花肯定是越开越多,所以抹油板也要每天增加。等到鼎盛期,预备着之后玫瑰花减少,就暂时不必增加抹油板了。直到花瓣供应超过旧的抹油板换花所需,再准备一些抹油板就是了。
依旧是工人推着四轮小车过来,每个工作小组都先分到了一车需要换花的旧抹油板,做完再说。
他们做玫瑰园这份工,开工较早,但一天只用做到中午左右(期间包一餐早中饭,大约在上午9点半到10点钟吃)。这么半天多下来,一个工作小组至少要给30车抹油板换花!
昨天的鲜花,今天已经蔫哒哒的了。但好歹花瓣本身的韧性还在,形状完整,用镊子去捡,一板旧花瓣不算慢的就被捡干净了——说起来,脂吸法制取精油,玫瑰算是比较好做的了。因为花瓣够大,主要也是花瓣香,所以不用在意细碎的花蕊什么的,直接用花瓣就好。
这样,铺、捡都比较好上手。
如果是比较难搞的花,譬如茉莉,得一朵一朵将花头方向压在脂肪上!捡的时候还得注意将细碎的花瓣、花蕊得挑干净……想想都要挑得头晕眼花。
这一次萝拉依旧做得很好,学其他人的动作,捡干净旧的花,又给铺上新花瓣,是又快又好。不过显然不是所有新人都像她那样,能飞快上手的,所以负责巡查的管事,时不时就会用她手中的戒尺重重敲某个人的背。这是惩罚,也是提醒做的不好。
这样的体罚在后世当然是可以去告的,但在此时非常常见,正常的雇主对雇工都会做到这个程度。
“你这个笨蛋!别用你的手去碰!当我瞧不见吗?你只是想偷吃脂肪!”忽然有人听到了巡查管事大声呵斥道。
一般做的不好,巡查管事只会用戒尺敲背。至于高声呵斥,让所有人都听到,这要是每次都这样,一天下来嗓子也不能要了。所以一旦呵斥,就是很大的麻烦——这种,巡查管事就会记录下来,罚掉今天的早午餐。
罚工资是不会的,因为那样工人就不会干今天的活儿了,而且其他工人看见了也很打击积极性。再说了,巡查管事可以随便罚掉一个人的工资,这样的权力太大,很容易引发其他的管理问题呢。
萝拉也顺着看了那边一眼,之前来的时候,管家也说过规矩。偷吃抹油板上的脂肪属于绝不允许的事之一,犯一次被巡查管事发现,还只是罚掉一餐饭。累计三次,这个人就会被赶出去,不会再雇佣了。
“别看那儿了,那可真是个馋鬼!连香膏也偷吃——这样的脂肪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给那些老爷、女士们涂手涂脸的。这样1磅香膏,如果换来购买普通脂肪,不知道能买多少了!”邻座妇女给萝拉解释了一下情况。
然后又说道:“更重要的是,他用舔过的手指去碰那些脂肪,那张抹油板说不定就完蛋了。就像家里炼制的猪油,也是不能乱碰的,乱动就很难长时间保存……你是看到了的,每张抹油板都得经过一次次的换花,成本是很高的。”
虽然开始工作前,每个人都在监督下洗了手,之后又主要用镊子工作。但就舔那么一口的手指碰过,说不定就会导致脂肪发生变化……
萝拉点点头,又继续工作。直到9点半,桌上的抹油板都被放到了一边,送上来的也不是新的抹油板或装满了花瓣的花篮,而是食物——包的这一餐早午餐,要比工人平常在家吃的早一些。这主要是雇佣他们的雇主很清楚,他们都是没吃东西就来了的。
饿着肚子做到12点以后,还要保证眼不花、手不抖,这可有些困难。既然本来就是要包一餐的,干嘛不干脆早点儿吃,也能之后干活儿的时候精力满满呢?
“这……这都是给我们的吗?”萝拉看着食物咽了口口水。这顿早午餐在萝拉看来,可以说是‘丰盛’。主食是面包,配菜则是猪肉炖卷心菜,另外每个人还有一杯葡萄酒可喝。
必须要说的是,在很难种植葡萄并酿酒的地区,葡萄酒的确是有钱人的专享,毕竟此时运输成本是明摆着的。但在普罗万这种盛产葡萄酒的地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本地产的当季葡萄酒很便宜,不当季时会贵一些,但也不会贵太多(主要是此时的酿酒技术,葡萄酒能存放到第二年夏天的,是比较少的)。
当季的葡萄酒便宜,看似是因为新鲜出产的葡萄酒多,供大于求,但主要原因其实不是这个。
至少在本地,主要是因为那段时间,普通人家可以轻易弄来葡萄园酿酒的下脚料,回家自酿葡萄酒。只是这样用下脚料酿制的葡萄酒会非常、非常淡,加上私人酿酒手艺的下限极低,葡萄酒可能就能保存几天而已,很容易喝出问题。
“是的,又是卷心菜……我是说,几乎每天都是一样别的食物炖卷心菜。”邻座妇女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不奇怪,卷心菜永远都有,而且永远吃不完,是最便宜的蔬菜,对不对?”
看出萝拉似乎是饿极了,邻座妇女又朝她笑了笑:“吃吧,吃吧!面包不够,还可以去前面再多拿一块。你看起来很消瘦……真不容易。”
萝拉确实很长时间吃的很差了,过去很长时间布商一直在拖欠她的工资。如果不是她居住的农舍有一小块菜地,可以自己种菜,养了几只鸭子(不是为了吃肉,而是攒鸭蛋换别人家的谷物),她早就饿死了!但就算没饿死,总是忍饥挨饿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