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伸手从栏杆上团了一团雪,搓成了一个光滑的圆球。他揣着圆球轻轻推开了温珣寝室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原本想看一眼温珣睡眼惺忪的模样,却不料绕过屏风时,温珣已经端坐在靠窗的案桌前在看东西了。
四目相对后,秦阙将圆圆的雪球搁在了温珣手边:“你怎么醒这么早?不是说今日休沐不用早起吗?怎么又在看账册了?”
温珣笑着打了个招呼后说道:“我们许久没回来,王府的诸多事务都交给了吴伯袖青,总不能真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吧。王爷也是,昨日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说话时,他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了足够秦阙坐下的空间。
秦阙一屁股坐下,将温珣搂在怀里侧头亲了亲:“可别提了,前段时间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而且一大早也不知怎么回事,大黄和小黄在院中吵吵闹闹,你没听见吗?”
温珣和秦阙的卧房只隔了一面墙,秦阙这种睡眠质量好的都能被两条狗吵醒,更别说温珣了。温珣道:“许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大黄和小黄高兴。”
正说着,大黄带着它儿子跑入屋中,大黄口中似乎叼着什么。看到主人后,大黄低头将口中叼着的东西放在了地上,还抬起爪子扒拉了两下。两条狗乖乖坐着尾巴也不消停,它们眼巴巴看着温珣,仰着脖子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温珣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东西,他甚是惊喜地起了身:“哎呀,大黄和小黄好厉害,能捉老鼠了呀?难怪今天早上这么开心,是在院子里捉老鼠的啊?厉害!这是送给我的老鼠吗?太谢谢你们了,好狗狗~不过主人不要你们辛苦打来的猎物,你们自己留着吧,乖~”
得到了主人的夸奖和摸摸,大黄又叼着老鼠带着儿子雄赳赳地出门了。温珣瞅着它们的背影好笑道:“难怪早上那么闹腾,是在捉老鼠。”
秦阙憋了半晌,最终没憋住:“你……是怎么做到和它们自由交流的?而且它们是狗啊,狗拿耗子不是多管闲事吗?”
温珣抿唇一笑:“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大黄小黄,抓到老鼠就是好狗。”
秦阙哭笑不得:“行,你们老温家的狗都厉害。对了,今日休沐,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秦甲他们要去城外泡温泉,你要一起去吗?”
温珣看了看窗外簌簌的大雪,想了想后说道:“落雪天泡温泉很风雅,不过还是下次吧。今日你有空吗?我们一起逛个街?”
秦阙愣了一下:“啊?逛街?你是说逛蓟县吗?”不过他们到蓟县来这么久,还真没好好逛过,既然温珣相邀,秦阙自然同意。
端王爷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收拾一下。”
蓟县县城不大,二人收拾妥当了之后同吴伯他们说了一声后就步行出发了。等红玉追出来时,二人已经走远了,新雪上留下了两对脚印。
红玉遗憾极了:“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想让琼琅帮我带些东西回来。”大冷天的,她实在不想出门。
袖青笑道:“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想买什么让府中仆役去买就是了,还让琼琅帮你带回来,当心王爷生气。”
红玉“啧”了一声:“我这不是想着他们玩也是玩,顺手就给带回来了么。再说了,琼琅在丹青上的造诣多厉害啊,让他帮忙带水彩,我放心。”
袖青看着雪地上并行的二人,笑容越发柔和:“那你就想错了,琼琅不是去玩耍,他有公务在身。”二人前行的方向可不是蓟县最热闹的街道,而是城中百姓居住的地方。
走了小半日后,秦阙也回过神来了:“好你个温琼琅,说好了今日休沐,你拉着本王来体察民情来了。”原以为温珣是想带自己体会蓟县风光,看看雪中美景。结果一路走来,二人问了米价碳价布价,温珣的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又一行。
逛到现在,袖中的暖手炉不再温暖,温珣伸出微凉的指尖牵住了秦阙的手指:“逛街是真,体察民情也是真,能在逛街的时候了解百姓所需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秦阙反手握住了温珣,双手搓搓温珣的手后,无奈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理由,我听你的就是了。”顿了顿后,秦阙感慨颇多:“先前在长安时,每当休沐,同僚就会约我去喝酒,就算无人邀约,我也不会走出府门去看看米面价格。真和你走了这一趟,才知晓百姓活得多艰难。”
二十个铜板一斗的煤炭,在秦阙看来已经很便宜了,然而能用上的百姓也不多。家中贫困的百姓只能趁着天气没变凉之前去城外砍伐一些树枝,等到天冷之际烧上几根树枝取暖。如果连树枝都没有,只能硬扛。
一场寒潮下来,身体健康的人也就罢了,身体弱一些的直接就过去了。
“难怪幽州是公认的苦寒之地,每年冬季的取暖费就已经让普通百姓无法承受了。炭火对于他们而言,价格还是太贵了。”
温珣想了想后问道:“说起来,鲜卑使团年前会去长安吧?”
秦阙被这过分跳跃的话题给问得一愣,但是他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鲜卑的使团了?”
温珣笑道:“先前鲜卑人占我们并州五城,这次也该还回来了吧?”
秦阙皱眉想了想:“一场胜仗不足以让鲜卑人还五座城出来,可能会让一两座。”说起这个话题,秦阙就后悔得想拍大腿:“早知当时就留那鲜卑二皇子一条狗命了,留他小命还能和鲜卑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