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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造反了(34)

温珣头也没抬:“我在算距离,看看我离家有多远。”

秦阙随口问道:“多远?”

温珣翻了翻册子:“从吴郡到长安大约是三千两百五十里,我们这几日向东北方向走了接近八百里。现在到吴郡的距离大概是……两千八百多里。”

秦阙瞅着眉眼含笑的温珣:“我术算不好,你别骗我。”怎么走着走着,路还近了?

温珣试图用最直观的方法告诉秦阙什么是直线距离,就听秦阙道:“你算了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们大约是没机会去吴郡了。”

闻言温珣脸上的笑意淡了:“嗯,我知道。诸侯王非召不得离开封地,我是你的侧妃,也不能离开。可是这心里啊,总是惦记着,想看看自己到家究竟有多远。”

“真奇怪,我明明不是个恋家的人,那时候在老家,想走就走从不回头。可是现在总是想到老家的事,可能人就是这样吧,越是不可得之物,越是惦记。曾经觉得不会分开的亲人,如今也只能在梦中相会了。”

秦阙转头看着温珣的侧脸,连日的奔波,就算是温珣这样的大美人也不可避免地憔悴了。温珣眼底出现了浅浅的青黑色,唇色也没了往日的红润,就连身形也变得单薄了。

想到对温珣的保证,秦阙有些惭愧:“想家很正常,我刚到凉州卫的那一阵,每日都会梦到长安。你还有家人?”

不是说温珣父母双亡也没有家族宗亲吗?

温珣缓声解释道,“爹娘前些年过世了,我家中还有个兄长。他是我爹从洪水中救下的孤儿,与我一起长大。”

秦阙了然:“那一次你让府中部曲去吴郡,就是给你的兄长传信的吧?”

温珣点点头:“嗯,我回不去了,不能让兄长一直空惦记。家中的产业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兄长安身立命了。”

说道此处,温珣自己都有些好笑,“也不知怎地,这两日总是梦到兄长。定是他在家中说我坏话,骂我狠心不肯回家。”

半晌后秦阙闷声道:“等我们在幽州定下来,我派人去吴郡把你兄长接过来如何?”

温珣顿时笑了,他连连摆手:“可别,我兄长这人最恋家,让他远行和要了他命没区别。他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因为我耽搁了下来。如今不用替我操心了,阿兄也能找个喜欢的姑娘,过安稳日子了。”

山坳中,红玉仰着头眯着眼瞅着山坡上两个正在闲聊的人,口中时不时发出“啧啧”声。袖青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做什么?”

红玉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山坡的方向:“我在看王爷和琼琅,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离开长安之后,王爷和琼琅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也亏得琼琅能招架得住,换成我,早就吓得吃不下饭了。”

袖青哭笑不得:“王爷和王妃的事,你少过问。若是你没事做,来给我整理一下账册。”

红玉顿时面色发苦,“来了来了。”

袖青抬头看向山坡,山坡上温珣和秦阙二人正在谈笑,他们一人穿着淡青色的袍子,一人身着紫色常服,明明是风格迥然不同的二人,站在一起却格外般配。

袖青低头笑了笑:“真好。”

第22章

从进入并州境开始,端王的部曲们就异常谨慎。秦睿被端王废了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等他缓过神后,一定会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伏击秦阙。在司州境内时人多眼杂,秦睿可能会收敛一些,可到了并州冀州就不好说了,越是地形险峻人迹罕至之处,他们越方便动手。

穿过一片起伏的山峦后,众人进入了并州东部的平原地区。这里本是并州主要的粮食产区,因为干旱,今年的春小麦基本绝收。皲裂的大地上,灰黄色的麦秆稀稀拉拉,绵延的灰黄色铺天盖地,看得人眼睛干涩呼吸不畅。

不到午时,车队寻了路边的村庄停了下来。部曲们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温珣等人也能离开车厢下来喘口气。

在车厢中憋闷半日的红玉一下车就往阴凉处躲,口中直喊着:“热死了热死了,并州怎么这么热?”袖青捏着扇子扇了扇,眉宇间满是忧虑:“六月就热成这样,等到七八月可如何是好?”

听着红玉和袖青的闲聊抱怨声,温珣带着韩恬晃出了小院门。灼热的空气穿过肺腑,没走几步,韩恬就觉得自己像是一条风干的咸鱼,说话都费劲。

温珣沿着村中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从村道两侧的院墙上扫过。这是并州随处可见的村落,村中的房屋多以泥土和木头搭建而成。偌大的村子空无一人,只有部曲们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才能让他感觉到一点人气。

不止是这个村子,今天早上他们路过的村落都是这样。进入并州境至今,温珣没见到到一个当地人,这片土地像是被老天爷抛弃了,留下了一地荒凉。

韩恬小心翼翼地看着温珣的脸色:“公子,你怎么了?”公子虽然没说话,可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温珣勉强笑了笑:“没事。”

不知不觉间,温珣走到了村边的田地中,弯下腰抓了一把麦秆。干枯的麦秆轻轻一捏就碎成了渣,被热风一吹散落一地。温珣像是在问韩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干成这样,没水没粮,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秦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端王爷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自然是拖家带口往有水有粮的地方走,听说哪里有一口饭吃,便成群结队奔赴而去。”

温珣直起身,远眺着前方,声音轻得就像是要消散一般:“那到底要走多远才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