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笼中有雀(143)
徐昌看着空荡荡的棋盘,视线追出门外,“这棋还没开始,你不下了?”
他摆了摆手。
徐昌到门口时,廊上人影已经远去,灯笼的光虚落在廊道,映出朦朦一层灰。许裘倒是还在外边。
徐昌走过去,从袖中摸了一把瓜子给他。“许护卫,五年前道观起火一事,莫非都是真的?”
此事等闲不好打听出来,他在那等偏远之地拼拼凑凑,也只知道个模糊的大概。
说是顾青川退了与礼部尚书家的婚事,这些年也不再续娶,国公府的老太太已经急到不着急了。
许裘默默点头,不好多说,只道:“夫人去后,大爷便将她的灵牌摆进了宗祠。”
难怪。
徐昌叹了口气,“我说你家大爷明明看着没什么变化,往那儿一坐,却像个孤家寡人似的,也不知那姑娘什么来历,竟有这样的本事。”
听到前半句,许裘附和点头,大爷现在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么。
后半句入耳时他才察觉不对,忙拉住徐昌的袖子,“徐大人,您可千万别在大爷面前提起夫人。”
“放心,放心。”徐昌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心里都有数。”
*
夜深的时候,窗外一声寒鸦凄厉。
寒风过了窗棂,顾青川躺在道观的矮床上,久久未能合眼。道观的床榻固然薄硬,他却并非时时讲究之人。军中赶路扎营时,也曾合衣席地而眠。
寻常遇到这种时候,多闭一闭眼,也就熬过了这夜。可这回不知怎么,尤为难眠,索性换了外袍,推门出户。
秋水观已经没有香客过来,成日只两个老道洒扫,许多地方都荒旧不堪。
道观外面的坪地种了一片佛肚竹,疏疏竹叶的叶端盛着滴点月光,夜风袭过,带着月辉也萧萧晃动。
恍惚回到了好些年前,碧梧居后也有这样一片竹林。只不过那时在六月,他眼伤尚未痊愈,林中隐约现出一抹青碧的影,静阒无声,提着一盏灯笼轻轻走过,像是从哪里出来的精魅。
他细看了一看,才瞧见前面也有一道身影,倔生生地立在那儿。
顾青川到她身边,“在等你娘亲?”
林昭是躲着采珠,偷偷溜出来的。这里能望见山下的长沙府,她已经站了许久,也望了许久,这会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重重点头。
“嗯,娘亲明日来接我。”
顾青川没有劝她回去,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叠了两叠,给林昭披上。他们身形相差太大,大氅仍有长长一截拖在地上。
他看了眼,“就让它这么拖着。”
披上后确实暖和不少,林昭微笑,露出一点好脸色,“谢谢叔叔。”
道完谢,她又转去望着山下。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如此安静乖巧的孩子。少顷过去,顾青川忽而听见身旁稚嫩的童声:
“叔叔,你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苦吧?”
他怔了一瞬。
这些年陆续打了许多仗,声誉和赏赐源源不断都流进了他手里,许多人都欣羡不已,可偏偏这么一个小孩儿,却来问自己苦不苦。
苦么?
权势在握,荣华加身,似乎已经再无所求。
可不苦么?
恩师病逝狱中,妻子葬身火海,身边已无可亲之人。夜深梦回时分,他常常觉得麻木,什么都了无滋味。如今被这小孩一问,才知道并不是全然麻木。
确确实实是苦的。
林昭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上面绣的像是一匹马,却又很不一样。
林昭认真指给他看,微微得意的语气,“这是小马宝莉,是一匹会说话的小马,住在友谊山庄。我娘亲亲手绣给我的生辰礼。”
“她一定很喜欢你。”
这一句话大大讨得了林昭的欢心。
林昭重重点头,迫不及待从荷包里取出一盒香膏,指腹挖出一块,抹在手背。她又抬头看了眼,想一想,把香膏递了过去。
“叔叔脸上要抹香膏么?”
顾青川直起了身,笑了笑,“美意心领,我就不抹了。”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立在一处,不知是在赏月还是赏夜,许久过去,林昭闭着眼睛快要打瞌睡,轻轻拉住了顾青川的衣角。
顾青川抱着睡熟的林昭回了寮房。
*
第二日下晌,将近傍晚时分,林瑜孤身一人行至秋水观。
虽然许久没有对人动手,但她居安思危,这几年每日该有的锻炼都不曾落下。又因做足了准备,提前给李光念下了药,故而对手时没怎么吃亏,只手背被划了一道。
上了许多级石阶,轻易瞧见观外守着的几个壮汉,她脚步一顿,正犹豫着要离开时,林昭从他们身后钻了出来,高兴地快要跳起。
“娘亲——”
林瑜来得不巧,才被牵着回房,歇了不过一个时辰,就被人敲响了房门。
“林夫人,我们大人有请。”
采珠方才已经把观中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眼下林瑜心中已经明晰了大半。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此,身边带着许多护卫,又称其为大人的人,想必就是那位倒霉巡抚了。
她整了整衣裙,把发髻上的珠钗取下,只留下一只素拧银簪。尔后推开门,跟着外面那人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