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笼中有雀(146)
林瑜还在房内,用冷水粗略洗漱了一番,用银簪挑亮灯芯,见外面蹦蹦跳跳进来一个身影,采珠跟在她身后,端了一碗汤面,还冒着热气。
“娘亲——我给你带了汤面。”她匆匆跑过来,到了灯下,嘴边还有一点油渍。
林瑜抽出帕子给她擦嘴,“怎么还做了一碗面回来?”
“是歇在这里的贵人。”采珠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林瑜夹起两根面条,并不放心,却看见林昭在旁边满怀期待的眼神,小声提醒,“面要凉了,娘亲。那个叔叔也吃了面,我们在斋厨旁边的小房间吃的。”
林瑜在她面前尝了两口,“你是不是还没洗漱?让采珠姐姐带你出去洗一洗。”
林昭听话答应,等她去了隔间,林瑜端起这碗面出了门。因着不想被发现,特意摸黑走出好远,直到看见一间很是破旧的寮房外,料想这里没有人住,通通倒了个干净。
过得会儿林昭回来,碗底已经空了,她高兴问:“面条好不好吃?是我添的柴火。”
“好吃,现在都暖和起来了。”林瑜捧着她的脸,搓了一搓,“小乖怎么这么好?”
“是吧?”林昭顺势窝进她怀里,高兴地蹭蹭脑袋,“明天我还去给娘亲煮面条。”
林瑜拍拍她的背,“先早点儿睡。”明日别说在这里吃面,就连留也是不好多留的。
傍晚她有意对着那官员卖惨,博得同情,才安宁了现在一时。但谁知他明日会不会忽然反悔,又要拿自己当筏子?
林瑜扪心自问,自己与那些敲骨吸髓的扒皮大地主绝对不同,对农户和女工从来慷慨,为他们的生计着想。该交给官府的税银和布帛,也从未少过,只不过——
只不过那些银子到了齐知府手里,是否能如数交上去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她与齐夫人之间,的的确确有着一笔很不清白的帐。不说以公谋私,但齐知府在这儿的时候,借着齐夫人的契机给同行教训的事情,也是做过的。
她的黑历史就明晃晃摆在那里,又是草根出身,被吃了骨头也没得吐,只能早些离开。
林瑜抱了林昭一会儿,“现在睡觉,我们明日去找温姨好不好?”
林昭窝在她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的香气,什么都不害怕,轻轻点头,“娘亲和我一起睡。”
“嗯。”
*
翌日清早,却有人比林瑜先醒。
城中形势尚且还不明朗,顾青川有一位旧友路过,带了徐昌去见,两人绕道从道观后边下山,经过一间寮房时,徐昌的步伐微微停住,纳罕道:“好端端的一碗面,是谁倒这儿了?”
墙角的土坑里扎扎实实填了一坑的面条,已经干结成块,露出了底下煮好的蛋。
徐昌奇怪道:“莫不是这里的道士有什么说法,要祭山神?”连里面的蛋也不吃一口。
顾青川神色本是微沉,听完这句之后彻底沉了个透。
下山后还有一段路,两人换马而行,行了一段远路,徐昌先停下来,“我昨夜回去后又问过我表妹,她说那林氏几年前还往外放过印子钱,她那儿还存了一封契书,林氏亲手写的,你瞧一瞧。”
顾青川无意拆看这些,只到眼前时,不由仍是怔了一怔。
书法求的是一个法,即便同摹一张帖子。在南京时,他看过许多她练的字,写的字迹常常不一样,但有那么几个字,错起来总是别出心裁,与常人不同,他不曾与她指出。
譬如当初在济州那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学”字,便是错的。如今再遇到这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
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他拿起这封信,上面是自己不认识的字迹,可有几个错字,却都错在了一处。他鬼使神差问道:“林氏长相如何?”
“少有的美貌女子。”徐昌看他神色不对,试图改口,“其实也还好,只是皮肤白了些,眼睛黑了些,除去眼角一颗泪痣,与寻常女子也无甚区别。”
顾青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攥紧了缰绳,额头青筋欲凸,“那她的名字呢?”
这个徐昌却知道,昨日自己那表妹说人坏话时带着名字骂的,“瑜,怀瑾握瑜的瑜。”
只这一个字,在顾青川耳中却有如闷雷,轰隆炸开一片。是了,时候也对的上,潇湘布庄的林掌柜,是几年前来的长沙府。
“许裘!你送他过去。”顾青川深深呼了口气,当即调马回身,往秋水观疾驰而去。
归侯祠起火一事他始终存着疑心,可派出去的人都说,归侯祠各处都没有少过人,那段时日祠里也不曾死人,她如何能找来一句尸体代替?
百多里路,烈烈朔风直扑而来,面上如有刀割,可他连一息也不敢停。
怎么敢停。
若当真是她,若当真是她——
几个时辰过去,寒风呼啸,树荒草寂,耳边只有笃笃马蹄声。
到了秋水观,顾青川的脚步忽而又慢下来,像是近乡情怯,他缓缓朝着竹林后的那间寮房走去。一步一步,缓缓到了门口。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林瑜在床上找到了那一张银票,回过身,话音却在见到门口那人时戛然而止。
这场见面来得太突然,林瑜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手腕被抓住的时候,她恍然回神,屈膝在他腹上顶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