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难当(45)
江予帆手指把玩着棋子,眉宇间不见半点愁色,平静道:
“棋局之上,在下不懂,若是现实之中,别说这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没有活路,在下也会杀出一条路来,若依旧是死局,那也无憾,坦然赴死。”
君九尘闻言一愣,看着江予帆落下其实并不能翻盘的一子,却没有继续围追堵截,反而是另寻一处无关紧要的地方落子。
对上江予帆不解的眼神,君九尘认真道:
“即便是死局,孤也希望,你能活下来。”
棋局如此,现实亦是如此。
暗阁属于父皇,江予帆身为暗阁首领,需要对皇帝绝对忠诚,和他这个太子扯上关系,便等同背主,而他身为储君却把手伸向了暗阁,也会被认为是觊觎皇权,有谋逆之嫌。
倘若他与江予帆之间注定走向死局,那他希望也能尽全力而无憾。
他突然就希望去往西云的路再长一点,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更多一点。
来日回了皇城,再想这般相处,怕是难了。
江予帆不明所以,他看不懂太子眼中那复杂的情绪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却能感受到太子此刻心情的沉重。
以为太子是在担心护送国礼的事情,江予帆无所谓地将太子刚刚刻意放水而落下的那一子,挪回了本该落下的位置。
黑子受困,已成死局。
“殿下放心,暗中之人不是白子,使团也不是黑子,死局也不会发生。”
“嗯……”
君九尘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他们两个所想的根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
他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江予帆对他,恐怕都还没那个心思。
江予帆仔细看了一眼棋盘,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殿下,我输了,我……”
“再来一局。”君九尘回神道。
“殿下……”
江予帆面露难色,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下棋,还不如让他出去探路。
可君九尘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出去,板着脸问道:“和孤下棋让你觉得很难忍受?”
“没有。”江予帆摇头否认。
君九尘:“那再来一局。”
江予帆:“……好。”
……
与此同时,西云国皇帝寝殿。
年仅三十的西云皇帝半倚着床榻,怀中抱着一个皮肤白皙,身形瘦弱的男子,垂落的床幔遮挡了二人的身影。
“陛下,北邙的使团过了栖霞关,正朝着兆亭江的方向赶去。”
一黑衣人单膝跪地,垂着头禀报。
“兆亭江……看来他们是打算走水路。”
西云皇帝眯了眯眼睛,狐狸般的眼尾带着事后的慵懒。
“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若想尽快抵达西云,只能停靠在云来码头。
北邙太子只能死在他们北邙境内,你们看着动手吧,记住,把国礼给朕抢过来。”
北邙那老东西给他难堪,那他就让那老东西失去的同时,还什么都得不到。
“陛下……属下方才得知,使团此行还带了暗阁的人,暗阁首领也在其中。”黑衣人心有忌惮。
西云皇帝冷哼一声:“那便多带些人去,怎么?他暗阁首领再强,也是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需要朕教你们吗?”
黑衣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的怒意,当即跪地磕头:“陛下息怒,属下这就动身。”
“嗯……去吧。”西云皇帝摆摆手。
待黑衣人退下,西云皇帝怀中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陛下……我听说,北邙暗阁的首领,也叫江予帆。”
“……”
西云皇帝眸光微暗,修长的手指抚过男子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哦?你是如何得知?”
“我……也是听人说起。”
男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呵……”
西云皇帝一改方才的怜惜,狠狠捏住了男子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看着自己,冷声质问:
“朕记得朕说过,你只能在兰兮殿内活动,北邙的消息,你是听谁提起的?嗯?”
“我……”
男子无从解释,脸上的惧色渐渐变成了悲凉,苦笑道:
“这么多年了,陛下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哪怕仅仅一个名字,就能勾动陛下心绪,那我又算什么?陛下可曾……”
“够了!”
西云皇帝反手将人甩在了床上,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近乎完美无瑕的脸,竟觉得索然无味。
“你应当明白,祸从口出,别做不该做的事,也别提不该提的人,否则别怪朕不念及多年情分,杀了你。”
说完,西云皇帝一把扯下床幔盖在了男子的身上,自己披上了外袍,厉声唤人进来:
“来人,把他给朕送回兰兮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男子凄然咽下泪水,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由下人将自己带走。
这么多年向来如此,不是吗?也不差这一回。
只是,江予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让我好生羡慕……
……
使团赶到兆亭江边的码头时,正巧赶上了几大商行运货,船只紧缺。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使团一行人几经交涉,也才勉强争取来和另一伙人共用一艘船。
“头儿,我去看了,另一伙人只是普通人,我之前准备的那些机关还要安置在船上吗?对方还带了孩子,我担心有人误触机关受伤。”
小九一脸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