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74)
贾奉先笑着看向远方:“那看看这幕后之人隐藏能力如何了。”
与此同时,周府内。
周明承推开书房的窗户,任凭院外的水汽卷着一股梅香灌入,负手回眸,只见周允能坐在太师椅上,微闭双眼,左右两个豆蔻年华的小丫鬟替他慢慢揉腿,十分舒服享受。
“不知父亲唤孩儿前来可有要事?”周明承温声问。
周允能半睁眼,语气悠长道:“平江笑笑生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周明承点头:“儿略有耳闻。”
“为父本想着将此人引荐给四皇子,可当时追查她行踪,却莫名其妙断了线索。为父本觉得可惜,但如今瞧她惹祸上身的模样,为父倒觉得庆幸。”
周允能语气里带着两分自得,周明承却微笑不语。
“只是这个平江笑笑生不中用了,咱们周家也该去寻些其他俊才引荐给四殿下,叫他知道咱们周家也是在尽心尽力为他办事。”周允能敲了敲扶手,“再过不久,杏榜将开,榜上尽皆才俊。届时你去观望观望,瞧瞧有没有可用之人。”
“是。”周明承应下,预备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眼神幽微,“父亲可知,四皇子近来在府邸内举办了一场春花宴?”
周允能一愣,正要拂开丫鬟半起身,想了想,却又坐了回去:“儿,你可有听错?四殿下的宴会从不会少了为父,且为父近来也从未听说有谁参加了四殿下的宴会。”
周明承眼神越发深沉,面上却一笑,温润如玉:“是,应是儿听错了。”
说完,周明承给周允能拢袖行了一礼,后退两步,既然转身离开了。
屋外,茗雾手里抱着把伞正候在廊下,见周明承出来,就快走几步上前替他撑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家主子和老爷叙了一会儿话,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茗雾,有句话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周明承负手走进朦胧春雨里,“但是茗雾,你说我父亲他算能者吗?”
茗雾不理解,说道:“老爷可是四品大员,当然算能者。”
周明承却一笑,神色居然有些冷:“若算能者,怎么不思进取,甘心困于方寸之地?”
茗雾被吓了一跳,在周府里随意议论主子,轻则发卖,重则打死!茗雾浑身有些发抖,不敢应周明承的话。
但许是周明承也没想一个奴才能与他论道说事,依旧自顾自地说:“我听说,有的人虽然天生是愚笨,但运道极好,能够得到上天眷顾,走到凭他自己怎么也走不到的地方。但是因为天资有限,所以他的起点也将会成为他的终点,不得寸进。这样的人所执掌的家族,哪怕有一时的繁茂昌盛,烈火烹油,也会因为这个人的限制,昙花一现后便逐渐走向衰败溃烂。”周明承说完看向茗雾,“你觉得咱们也会如同这昙花一般么?”
茗雾吓得直接下跪:“公子的问题难如登天,奴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春雨越发大了,砸在院中,打落了不少梅花。
茗雾顾不得自己湿了衣裳,跪在雨中,表情惶恐。
“起来吧。”周明承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茗雾战战兢兢地抬眸看去,只见往日里再温和不过的青年,此时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居然盛满了幽深野心、冷冽与阴暗。只是面上,他还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似乎还是那个温柔缱绻的翩翩公子。
茗雾说不清楚这些变化是为什么,但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点也不敢反驳,迅速站了起来。
二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在这场春雨里。
“茗雾,我交代你件事儿。”周明承轻声说。
“公子您吩咐。”
“你去替我准备一两身参加赏花宴的春衫吧。”
冷雨流进脖颈,激得茗雾浑身发寒,他结结巴巴地问:“公、公子,春衫的规格如何配置?”
“甲等吧。”周明承从袖口里掏出一张请柬,他静静看着上面盖着的‘四皇子府’的印戳,眼神深不见底,“需得配得上皇家才是。”
“是……”
*
会试出榜前夕,京城贡院内,所有考官都持着朱笔仔细阅卷,其中有一位考官神情格外专注,甚至连朱笔的墨渍污了桌面都浑然不知。
等将一张试卷全部看完,他才长叹一声:“妙啊,妙啊!”
听到动静,主考官走过来,笑问:“石大人是见到了什么好文?竟然忍不住发此长叹。”
石英华见人来,立即见礼,然后就迫不急的地拿着卷子递给主考官看:“王大人,这名考生的文章当真妙笔,若不能给她会元之位,怕是会辱没人才啊。”
主考官见石英华说的如此恳切,便拿着试卷仔细看了看,一遍浏览下来,他也不由面露惊奇:“好,确实是好文。”
然而这时,又有一名官员站起来,道:“大人,我手上这篇也堪称会元之才。”
随即也将试卷递了过来。
主考官同样细细浏览一遍,眉心立即蹙起,像是左右犯难。
“这两篇文章,一篇言辞恳切,辞藻深沉,许多地方说的一阵见血。另一篇文字英华璀璨,如明月之辉,极具风骨。实在是犹如手心与手背,不好抉择啊。”主考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