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月明(探案)(2)
景暄和冷静道:“鹤鸣酒楼一直是达官显贵附庸风雅的去处,这月新来了几位美艳胡姬,今晚会有歌舞表演。都说上流社会的人总喜欢做点下流的事,贼人选择在此交易无非是想掩人耳目。既已与兄弟们定下摔杯为号,等会儿定要将那杂碎生擒活捉!”
“可是老大,那肥头大耳的老板怎么说都和神仙沾不上关系吧,那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阿呆挠了挠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只有他家老大能办到。
景暄和下巴微扬,远远地望了老板一眼:“可不是活神仙么?好个天蓬元帅猪八戒哩!”
这时,一阵惊雷劈过,阿呆叫了一声,赶忙埋进景暄和的肩头:“老大,如果等下出了危险,你得保护我,阿呆最怕打雷和强盗了!”
“你呀你,胆子这么小,真不知当初怎么混到衙门来的?”景暄和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总觉得阿呆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胆小的捕快了,都说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可阿呆却是个例外,当初遴选捕快时,遴选官看阿呆长得好看,每次又稀里糊涂地能找到证据,就让他过了。对此,景暄和将其归结为“傻人有傻福,老天赏饭吃”。
她又指了指靠窗的山羊胡说:“仔细盯着他,流寇的接头者,就是那人!”
阿呆黑黝黝的眼珠一瞪,“可是老大,你不过去酒楼转了一圈,为何便能断定流寇的位置呢?”
“刚才环顾四周,只见那山羊胡戴着黑色手套,而酒楼内甚是温暖,戴手套岂不是自找苦吃?由此我断定,这手套必是他为了遮掩自己只有九根手指而故意佩戴的,流寇之中恰有一名九指神偷,你说巧是不巧?”
“所以呢?”阿呆仍是不解,一双黑眸泛起了疑色。
“九指神偷的左手天生畸形,布满青紫色的筋脉,很是惹眼,那人为了掩盖自己奇异的左手,自是打死也不会摘手套了,所以流寇中的接头者,就是那人。”
阿呆恍然大悟,满脸崇拜:“老大,我当你是肚子饿去酒楼要了点饭菜,没想到却是这般厉害啊!”
“再大的厉害也不如朝臣权相的一句美言,哎,整天对付这些小毛贼,本捕快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崭露头角啊?”
“当然要破一些奇案大案了!”阿呆敦厚一笑。
景暄和道:“眼下顺天府就有一桩大案,连锦衣卫和东厂都束手无策——赫赫有名的夺心案听过吧?”
阿呆摇头如锣鼓。
景暄和压低了声音:“夺心案也称神鸟案,目前已有三人遇难,皆是被夺去了心脏,发现于三处不同地点,死状可怖。奇怪的是,他们肩头皆烙有三足金乌的印记,于是城内人心惶惶,都说神鸟害人呢。上古神话中,三足金乌乃是天神帝俊与日神羲和的儿子,也是太阳的象征。”
史书上,这案子一直都是个悬案,只有草草一行字便盖过了。
“可惜啊,这种级别的大案哪有你我小吏觊觎的份?若真能参与其中破了案,便如攀上了青云梯一般,到时也不必整日对付这些倒胃口的小毛贼了……”
“老大,你看那是什么?”阿呆往远处一指,很是惊异的样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顶奇异的轿子映入眼帘,那轿子华美异常,深紫色的轿顶镶嵌着四颗拳头大的明珠,周身更是绘着彩绘,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前方有两名黑衣侍卫骑着骏马,皆是手中佩剑,英气非凡。
微风将轿帘缓缓吹开,那人横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美玉。
似乎千里江山的风华,也不及他眉眼间的灿然生辉。明明在微笑,可他的笑却像万千的星辰被冻在冰河之下,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轿子不偏不倚地停在楼前,那人头戴白玉束发冠,齐眉勒祥云紫金抹额,腰系琵琶型玉带钩,一身深紫宽袍,在万千的注目中,缓缓步入了酒楼。
景暄和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如今的内阁首辅,万灵安。
其实“灵安”是他的表字,他单名“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受圣恩,姑母更是皇上最宠爱的明贵妃。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万大人!都说万大人五岁成诗,十岁做千字文,十二岁便写下有名的《告君十论》,这样的通天才学,也只有传说中的怀献太子能与之匹敌了。”
“怀献太子可不得了啊,十五年前大明与倭寇开战,战事胶着,才刚九岁的怀献给当时的张太后献上一方锦囊,用此妙法后,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倭寇投降了,只可惜天妒英才,若他还活着,定能与万大人并称‘大明双璧’啊……”
“嘘——不要命了,竟敢提已故太子,仔细被东厂的魏公公听到了,剥你一层皮!”
那人脸色都变了,连忙闭嘴。
万灵安,怀献太子,魏公公……
对应着文官,皇亲,阉党。
景暄和默念这几个名字,双眸微眯,心中已有了思量。
“老大,他怎么进去了?计划还是照常进行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景暄和眸光幽深,含笑道:“机会,终于来了。”
“什么机会?”阿呆不解。
景暄和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阿呆你记住,如今咱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那可有可无的小贼了,若真想参与到神鸟夺心案中,便只需盯着一人——”
她手指一挑,正指堂中那位。
“内阁首辅,万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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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万灵安坐在主座上,台上有两名胡姬跳胡旋舞,皆是金发碧眼,美艳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