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月明(探案)(23)
万灵安软绵绵地靠在了她的肩上,景暄和搂住他的腰,防止他瘫下去。
“庄炎,庄阳!”景暄和开口唤万灵安的侍卫。
二人听到呼唤便立即进了门,见到这幅景象,都大惊失色。一人出门去叫大夫,另一人帮景暄和将万灵安平躺在塌上。
景暄和本打算起身,膝盖却有些发麻,只好先坐在万灵安的塌边。
不多时,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夫进门了,他相貌古板严肃,捋了捋胡子,皱眉道:“不是说了首辅养病时要关好门窗吗?若他出了任何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景暄和注意到,这大夫的左腿有些瘸,走路很不方便,可他目光精湛,让人不可小觑。
庄大夫是庄炎和庄阳的父亲,也是万府的老人了,从万灵安刚回顺天府时就侍候在侧,见庄炎和庄阳都缄默不语,景暄和起身,道:“万大人说,他喜欢听雨,所以才开窗的。”
庄大夫的目光往她的方向望去,景暄和直直地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景暄和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第13章 昔日故人 于景涟冤案还有幕后黑手。……
庄大夫让丫鬟拿出冰袋敷在万灵安的额头上,又脱去他的上衣,开始针灸。
景暄和见万灵安冰肌玉骨之上,隐约泛着青色,还有一些刀枪剑戟的伤痕,想来是早年在辽东军营戎马倥偬,留下的印记。
庄大夫让小厮准备一个木桶,又写了张药方,让小厮去抓药。
景暄和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便施礼道:“既然万大人要进行药浴,小人便先告退了。”
“少年郎,能否在后院等我一下?”庄大夫将银针收好,放在一边,缓缓道。
“当然可以。”景暄和虽然心头疑惑,却也依言在后院等他。
后院种了些不知名的绿草,垂下碧绿的丝绦,一痕流水从丝绦下滑过,流水边放了几块剔透的小石,显得古朴雅致。
景暄和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庄大夫看她的眼神也像见到故人一般。
半个时辰后,房门被推开,侍候的小厮们从房中鱼贯而出,庄大夫在最后走出。
“少年郎,万大人需要休息,在这里不便多说,可否与我到兰院的药房一叙?”
景暄和点点头,将信将疑地跟他过去了。
穿过几道回廊,便来到了兰院,此处有一个宽阔的药房,房边布满了翠绿的爬山虎。
景暄和随庄大夫进入药房,鼻尖瞬时便弥漫着各种药材的味道。
庄大夫的肩部颤抖,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景暄和见他眼中含着热泪,不觉十分惊讶。
“庄大夫,您这是……”
“真儿,庄伯伯找你找得好苦啊!”庄大夫掩面道。
“真儿”是于歌笛的小字。
原主早年性情耿直,见不得谁说假话,所以人送外号“千真小姐”,于景涟便也“真儿、真儿”地唤她,只是外人却不知道这小字,也只有他最亲密的几位好友才知晓。对此,景暄和很有些诧异。
“你是于兄的女儿吧,这些年,庄伯伯每年都要外出游历半年,就是为了找到于兄的骨肉,谁知道上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了呢!”
原来,这位庄大夫就是于景涟昔日的同窗好友庄志兴。
二人本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皆参加了湖广道的乡试来到顺天府做官。
于景涟官至左都御史,庄志兴官至鸿胪寺左少卿,在于景涟被诬下狱后,庄志兴也为他多方奔走,谁知圣上下了死命,若谁敢为于景涟说话,便按罪同处。
庄志兴见不得好友被诬,便携数十位大臣,跪在午门外,为好友鸣冤,谁知竟被阉党当众打了三十大板,断了他的左腿,不光没有救出好友,自己也落得终身残疾。
元朝以前,汉人治国,秉行“士可杀不可辱”的传统观念,即使宋时从最初的“坐而论道”变成“站立听政”,皇帝对朝臣也没有非礼的行为。蒙古人却不管那么多,政府中的臣僚犯错挨打是司空见惯,明太祖建朝之后,却把蒙古人的廷仗制度沿袭了下来,光正德年间便廷仗了一百四十六人,死者十一人,从最初的“士可杀不可辱”变成了如今的“士可杀亦可辱”。
在于景涟被残害致死后,庄志兴彻底对官场灰心了,他愤然辞官,只求能够找到好友的遗孤。
“庄伯伯,您是怎么认出真儿的呢?”
景暄和心中唏嘘不已,她将帕子递给他,庄志兴拭了下泪,道:“你手上的这枚骨戒指,是你爹传给你的吧。”
景暄和穿越过来手上就有这枚戒指了,她也一直没有摘下,便点点头。
庄志兴不无感慨地说:“你爹为人刚正不阿,豪迈旷达,就像这枚戒指,外表无甚装饰,内心却古道热肠,看到这戒指,我便想起了你爹,只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老泪纵横。
一别八年,天上人间。
有人解脱,有人还深陷煎熬。
“你爹年少时,最喜欢苏东坡的一首《江城子》,对其中那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更是尤为赞赏,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庄志兴能交到你爹这个朋友,便一辈子值了。”
景暄和:“那庄伯伯为何会到万府为医呢?”
“我辞官后,妻子也病逝了,独自带着两个儿子,生活十分拮据。正值万府招大夫,我对医术又颇为精通,便来到了万府,儿子也成了万大人的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