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月明(探案)(291)
“张大人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可否将四夷馆人员的名录给我一观呢?”
“不知景大人要这名录是?”
“我曾审问过苏仪馆主,他说木盒一直都放在四夷馆中,想来是有人偷天换日了,而那人,就在四夷馆中。”
“竟有此事?”张仲有些惊讶。
“所以景某才想着查看名录,找出可疑的人员,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原来如此,我这就给你安排。”
张仲吩咐了一下小厮,小厮便去馆主阁拿名录了。
他补充道:“这四夷馆一共有八馆,算上小厮仆从,一共两百二十四人。”
“多谢张大人,只是这两百多人中是否有从养济院出来的学子呢?又或者,是否有人与三年前养济院的白银失踪案有关?”
张仲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给景大人从掌事处找找另一本簿集,上面应该有他们的出身与背景。”
“那就再好不过了。”景暄和微笑道。
为了方便他们查找,张仲在馆主阁附近辟了一间书屋给景暄和与阿呆。
两个时辰后,已是掌灯时分了,景暄和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脖子。
“我这边已经看完了,你呢?”
“还有一炷香的工夫便要结束了。”
“好嘞。”
景暄和站起身来,将窗户推开,清新而微凉的空气瞬间便进了房间,她趴在窗边,望着四夷馆中进进出出的学子和外邦教师们,觉得很热闹,他们谈古论今,潜心地做学问,给顺天府带来了别样的风姿。
眼皮突然有些沉,这些天事务缠身,连带着晚上也没睡安稳,她回到梨木桌上,一手支着头,开始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阿呆合上书,定定地说:“老大,我已经看完了。”
身边却没有回应,他侧过头看她,却发现她睡容安详,好像一个不染纤尘的婴儿。
他突然不想去叫醒她了,有时候沉默的安静也是一种难得,特别是对他这种不被上天眷顾的人来说。
空气一安静,人就容易胡思乱想起来。
他的思绪仿佛游离在天外,目光又落到了她的睡颜上。
也许在她的心里,只当他是下属,是朋友,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的身边再无别人,那么无论她将他当做什么,他都能理所应当地陪着她。
像高大虎他们,太过聒噪,就如恼人的灰尘一般,他只需轻轻擦去,这个世界就能瞬间安静下来,像现在这样。
他不后悔杀了他们,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可是万灵安呢?
他一直都对他下不了狠手,恐怕也是顾念他们少年时的情分吧。
说来也是可笑,对他这样的人说“情分”,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这“情分”有一天会害死他,可他就是不想放弃。
那些年少的记忆太过鲜活美好,就像被时光染上了一层光晕,虽然他们现在都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觉得,他活这么一生,即使惨淡,也总要留下些什么吧。
这些记忆他想留下来,哪怕埋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如果万灵安死了,是不是就代表,这些鲜衣怒马的时光根本就不存在呢?
她突然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下子。”他柔声道。
“嗯,好吧,你应该早点叫我的。”
“我看你太辛苦了,多睡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放下笔,和声细语地说。
景暄和揉了揉眼睛,“事不宜迟,我先说我这边的发现吧。我发现有两名学子是养济院出来的,他们是孤儿,从小就在裴院长的教导下长大,后来考取了功名,入了国子监,又来了四夷馆当译官,其中一个叫杨继,另一个叫马蒙。”
他点点头,说:“我这边有嫌疑的就只一个人,名叫裴瑾云,他是张仲的得意门生,也是暹罗馆最有实力的学子,还是裴院长的远房亲戚。”
“裴瑾云居然和裴院长沾亲带故的,也是,他们都姓‘裴’,也难怪啊……”景暄和顿了顿,“走吧,我们和张大人说说,一定要尽早见到这三个人!”
***
崇文阁中。
张仲一看到名单,就有些炸毛,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不可思议道:“其他人都可能有鬼,可是瑾云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平日里勤勤恳恳,醉心学问,我能用人品给他做担保,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些可怕的事情的!”
“张大人,请稍安勿躁。”景暄和看他一脸不快的样子,不禁说:“这是与养济院和四夷馆都有关系的三个人,我们也只是想问个话,并无他意,更不会笃定他们就是本案的凶手。”
张仲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好吧,我这就让小厮叫他们过来。”
如张仲所说,裴瑾云看起来果真是一表人才,只是总低着头,两只手指缠绕在一起,很是害羞内敛的样子,不敢直视景暄和的眼睛。
而马蒙和杨继倒比较大方,马蒙轻咳了一声,问:“不知景大人叫我们前来,有何贵干啊?”
杨继说:“不瞒景大人,杨某最近很忙,景大人请快些问话,我还要回去翻译高昌的著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