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159)
裴夫人刚知道消息,就见人已经到了面前,连声问他:“可是京中有什么要事吗?”
她算着,裴钺最早过来也应是明日休沐之时,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裴钺一时心动直接出行,见母亲皱了眉,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略有些反常,有些赧然道:“想母亲和幼娘了,就直接过来了。”
他幼时还称得上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越长大越内敛,裴夫人已鲜少听裴钺说这样的话,竟一时怔住,片刻后,揶揄道:“母亲如今已经这个岁数了,不用你惦记,还是多想想你媳妇吧。”
被母亲打趣,裴钺轻咳一声,若无其事:“怎么不见幼娘?”
已是晚间,裴家向来没有晚间请安的规矩,裴钺此问,实在多余,可见心绪混乱。裴夫人见他强作无事状,也不拆穿,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算算时间,她应是在泡温泉。”
温泉…顶着母亲越发戏谑的眼神,裴钺拱手告别,在侍女带领下,寻到了明棠。
彼时屋中烟雾缭绕,衬着屋中各色造景,恍若仙境。明棠正背对着他,许是不愿沾水,发丝尽数挽上去,露出一段光洁脖颈,和其下毫无瑕疵的脊背。
听见动静,明棠转身,见是裴钺,露出个有些惊讶的笑,在朦胧烛光中,映衬着荡漾水波,分外惑人。
一切都是恰好,除了屏风后时不时传来裴泽带着稚气的说话声。
万般冲动,千种念头,在听到裴泽声音时登时化作虚无,裴钺看了眼屏风,压抑着忽而升起的淡淡郁气,点点头:“我先去住处了。”
便转身向外间走去。
与往日一般,从水中起身,因不需要擦拭头发,裴泽这次便没有被擦出满身的困意。
穿好衣物后,不愿先走,眨着眼睛环视了半晌室内,终于禁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刚刚好像听到叔叔说话了?”
明棠想到方才裴钺听见裴泽声音后的神情,便觉好笑,否认道:“没有。可能是阿泽想叔叔了,就听错了。”
裴泽本来也没有听清,立刻信了,十分惆怅:“叔叔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呀,一个人工作,太可怜了。”
明棠忍笑:“亲人之间,总会有些别样感觉,阿泽回去后多在心里想想,说不定明天就能把你叔叔‘想’过来了。”
裴泽点头,握紧拳头,十分认真:“阿泽会的!”
第77章
翌日晨起时, 天际乌云垂坠,路边无人踩踏处积着薄薄一层小雪。因今年入冬以来,凡是下雪, 都是如今日这般, 点到即止,众人起身时都视若无睹, 连裴泽知道外面下雪了, 都无甚兴趣。
下雪而已, 完全看不出特殊之处, 跟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相比之下, 他更好奇,昨天晚上回来后, 他努力想了一晚上, 能不能把叔叔想过来。
用罢饭后, 不住向外张望。
因他往日也常这样盼着明棠过来,裴夫人并不觉异常,叫来管事安排了今日的事务后, 见裴泽抬头的频率实在有些频繁了, 才觉出几分奇怪。
正要去问, 门外传来通传声,裴泽眼前一亮, “蹭”的从凳子上下来,小跑着到了门口处。
帘子掀开,明棠率先走进来, 指尖解开披风系带,递给一旁侍女,因披风宽大, 裴泽又蹲在地上小小一团,险些没注意踢到他。
见是明棠,裴泽失望地长长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怅惘,抬头有些幽怨地看了明棠一眼。
还未来得及说话,又有一身影踏进,裴钺抬头,幽怨的表情还在脸上,就已换成了笑容,抬起头脆生生地喊道:“叔叔,娘!”
裴泽一如既往,裴钺却是想到昨夜之事,心中仍有郁气,弯腰顺手把裴泽捞在怀里往腋下一夹,带着他到了裴夫人跟前。
裴泽被固定在裴钺腋下,本是有些难受的姿势,因他以为这是裴钺是在与他玩闹,半分不情愿的神色都没有,笑得格外春光灿烂,到了裴夫人跟前时,尤在心心念念:“是阿泽把叔叔想过来的!”
被裴钺放下时,还十分不情愿,黏在裴钺身侧,想要裴钺再与他这样玩一次。
他目光真诚无比,裴钺确认他是真的还想再玩一次后,立刻拒绝,无视裴泽有些不情愿的表情,与裴夫人商议道:“待开春后,也该寻个先生,为阿泽开蒙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需要如读书人家一般,寒窗苦读,长成后下场科举。但子孙长成后不成器,几代积累付之一炬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为裴泽开蒙也并不是要他现下就开始念书,不过是为他寻些正事做,好拘一拘他的性子。
待长成之时,哪怕裴泽天资不佳,安安分分做个太平国公,以后平稳一生也是极好的结局。
这是正经事,裴夫人原也心中寻思过,此时裴钺提起,裴夫人便点头应下:“这倒不难。”
被两人谈论着的裴泽还不知道他马上要结束无忧无虑的学前生涯,确认叔叔不可能答应带自己玩之后,立刻转换目标,到了明棠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要出去。
小雪过后,虽有寒气,却并不算刺骨,明棠本也想出去走走,命人给他换上出门的厚衣裳,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后院。
院中,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寒香似有若无,却似乎无处不在,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裴泽立时来了精神,被放在地上后,立时在院中撒起了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