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48)
而定国公虽说是国公,但族中人人皆知他遭陛下厌弃,丢了职位不说,近些年也一贯是荒唐度日,从未见和哪位权臣有什么来往,在这些事上自是帮不上忙。
裴家以武立身,家中子弟到了年纪的几乎都在骑射上有几分功底,借着嫡支的关系进军中任职也相当容易。
可自从先世子过世,裴钺年纪又小,嫡支之中青黄不接,这几年旁支的适龄子弟也不好走别人的关系,只好暂且等着。如今可算是有了合适的机会,裴钺一时之间竟是如众星捧月。
明棠远远看着,见裴钺应付自如,在人群之中越发显出几分超逸,不禁多看了几眼。正在此时,只见定国公阔步而出,正从人群中央穿过,父子俩几乎擦肩而过,却是谁都没说话。
堂中静默一瞬,随即却又渐渐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众人竟是默契地把这一幕忽略了过去。
因留意着那边的情况,不免有人发现了明棠的异状,低声笑道:“到底是刚成婚,瞧阿钺媳妇,竟是一刻都离不得。”
今日来的都是已成婚的妇人,说这些话题时也没什么避讳,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禁笑了。
亦有人见说话的是裴坤之弟、二老爷裴塘的妻子容氏,在心中暗道:都说二老爷裴塘家中上下都对现定国公裴坤做了国公却丢了职位之事耿耿于怀,如今看来,这说法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这样露骨地笑话人家新婚夫妻,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明棠却是丝毫不见羞怯,大方道:“婶娘说的是。世子生的好看,如今已经成婚,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可不是要多看看?”
她似笑非笑,“况且世子目下正是一生中最俊美的时候,眼下不多看看,我也怕等我们都老了,瞧着世子满脸皱纹,夜半之时我都要从梦中惊醒,对当年没多欣赏世子之俊美而后悔不迭。”
见这位二婶娘容氏笑意渐渐收敛,明棠悠悠补充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信婶娘看着那边的众位叔伯长辈,不会不自觉多看我家世子几眼。”
“诶呀,世子夫人这张嘴,真是......”话还没说完,已经笑得歪到在身边之人身上,甚至有人手中茶盏都没拿稳,满杯的茶水尽数泼洒在裙子上,随后手忙脚乱,带着人下去更衣。
女眷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边说话的各家丈夫、儿子自然有所察觉,不禁齐齐望过来。
被看的女眷们却是看见那边老的老、少的少,年长些的果真都是一脸皱纹,年轻人却各有各的出挑之处,其中又属裴钺的容貌最令人赏心悦目。
果真跟明棠说的一样,目光不自觉便往裴钺身上飘去,刚止住的笑声不免又渐渐升高。
偏偏这边动静不停,那边便不住有人看过来,越是有人看过来,越是不自觉留意到这些老、中、青男人们的容貌,女眷们就越是想笑,笑声良久才渐渐止住。
刚出了一回风头,明棠接下来便不再主动说话,只在有人提及自己时应上几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摆设。
大多数人总还是想着明棠初嫁,又毕竟是裴钺的妻子,未来裴家的宗妇,以后说不得有事要求到她面前。
且明棠显见着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轻而易举就把旁人的“打趣”化解了去,见明棠不愿再出风头,便也默契地减少了与明棠有关的话题。
那少数几个有心想引着明棠说话的,起了几遭话头都没人接话,也渐渐觉得没趣,心中不免腹诽一回同是裴家族人,却连个新嫁的小辈的眼色都要看。
用过午膳,认亲的仪式也就算结束了,一众来观礼的宾客都陆陆续续地告辞。都是裴家的族人,又多有长辈,明棠一直把人送到垂花门,目送她们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人回了诚毅堂。
折柳跟在她身后,不免觉得有些不安:“小姐不过去陪夫人说话吗?”
“母亲方才不是说了,让我把人送走后便回去歇着,明日再过去请安?”婆婆都没表示要给她立规矩,明棠自然是能省则省。
沿路回了诚毅堂,明棠在院门前站了一息,目光定在那朱红为底的牌匾上看了一息:“这几个字写得倒好。”大气磅礴,看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绕过影壁,进了院门,明棠头一次有闲暇细细观看自己往后要居住的院子。
上房五间、两侧又有厢房,上房之后又有一排后罩房,屋舍十分整齐,隐隐透着庄严,自有一番高门气象。
只院中却是空落落,一水的青砖铺地,竟是半株花木也不见。这院子本就占地不小,眼下虽觉大气阔朗,瞧着却不免有些冷清。
沿着院中甬道一路回了正房,先一步回了院中的闻荷迎上前:“小姐可算是回来了,院中人都等着拜见您呢。”
院中有了个空降的直系领导,原本在这里工作的人想来拜见,这也是应有之义。明棠颔首:“让她们过来吧。”
端坐诚毅堂正厅之中,明棠稍等了一息,便陆陆续续有十几名仆妇鱼贯而入,依在府中职位不同,身着不同颜色的衣裳,瞧着整然有序。待人到齐,向明棠行礼的动作更是整齐划一,颇显世家风范。
其中最前头的那个侍女却是衣着显得格外不同些,明棠看了几眼,倒也不甚在意,指了指闻荷,明棠开门见山:“日后有关我的事,你们都听这位闻荷姑娘差遣。”
堂下的众人不免有些心思浮动:诚毅堂虽是世子的住处,但世子向来也就是把诚毅堂当个睡觉的地方,用得上她们的地方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