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94)
明棠棋路随意,时有神来之笔,裴钺棋路严谨,步步皆有后手,二人一时难以分出胜负。一连四局,竟是各有输赢,不分上下。
棋下到这个地步,明棠好胜心起,收拾了棋盘,立刻便道:“再来。”
裴钺点头,与明棠猜子分了先后,二人又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室内气氛正好,屋外依旧阴云密布。
旷野的天际乌云沉沉地坠下来,在京城中得知皇帝竟在猎场中得了“祥瑞”的各留守官员各有各的心急,消息传回来后第二天,立时便有潮水般的折子递往内阁。
各位阁臣们被托以监国大事,这些日子下来也渐渐习惯了皇后名义上的“监国”,因皇后行事谨慎,凡对政事提出疑问,皆言之有物,各阁臣便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在陛下于储位之事态度不明的情况下,与其在一位不知道能不能登大宝的监国王爷底下做事,还不如跟日后板上钉钉的太后娘娘打好关系。
一切正是有条不紊,京中因少了许多大户人家,也显得比平常冷清许多。“祥瑞”之事传回,瞬间便搅动了一池春水,内阁收到的折子比前几日多了一倍不止。
内阁如今的首辅俞老尚书老成持重,大略看了些整理过后的折子,一锤定音:“瞧着大家大略也就两种想法,各捡几份写得好的命人给陛下送去吧。”
便有人荐道:“上科探花这折子写得可谓不错,又身在御史台,行劝谏之事,正是名正言顺。”
俞老尚书略看一眼,点头。不过片刻,又有数封折子被选出,与内阁禀报当日大事的折子放在一处,被信使百里奔驰,送往猎场。
第47章
皇帝仪仗前往猎场时, 每天行多少路、晚间在哪里休息都有定数,自然比不上一路奔驰,只为送信的信使。这场骤然秋雨留下的湿气刚刚消散, 来自京城的奏折就已经摆在了行宫中皇帝的案头。
行宫依山而建, 皇帝每年到猎场秋猎,为的也是换个环境, 选的住处居高临下, 视野极开阔。他站在窗边, 眺望着此间景象, 听身后汪伸不急不缓地念着头一封, 听到一半,就冷笑一声:“怎么, 为着头鹿还要朕祭一回天不成?”
汪伸霎时一停, 不敢再往下念。
“继续。”皇帝淡淡道。
汪伸便从方才停住的地方继续往下, 念完了这一篇总结起来中心思想是“上天赐福是国之大幸,请陛下允准办一次盛典,昭示大夏国运昌隆”的文章。
皇帝回身, 接过汪伸手里的折子, 径自翻到署名处, 看了眼上面那个丝毫没有印象的名字,又见这人竟在户部任职, 将折子扔回桌上,道:“倒是挺会想着法子花钱的,打发他去守皇陵, 相信他必定能把各色供奉安排妥当。”
运道之说虚无缥缈,裴钺这个武官都知道一只白鹿而已,因天下人都视之为吉兆, 好生养着就是了,不可为此大费周章,这读过圣贤书的人不思多做些正事,倒是要为此耗费国库中的钱财。
汪伸记下,心中可怜了这位姓张的小官儿一瞬。户部官儿和守皇陵,就是个黄口小儿,也能知道哪个好哪个坏。
随手拈起另一封奏折,皇帝这次倒是没让汪伸再念,而是自己拿在掌中,默默看了几息,皇帝心气稍平:看来也不都是傻子。提笔,写了个“可”字,放回去。
“有关祥瑞的都不看了,就照这个办吧。”点了点那封奏折,皇帝取出另外的奏报,正要翻看,外间来报,锦衣卫指挥使梁鹰求见。
“宣。”
梁鹰在皇帝还在潜邸时就是他的部下,多年以来,自然知道皇帝的脾气,进来行礼毕,一五一十,将这些天调查出的结果说出来,未加丝毫个人判断。
皇帝“唔”了一声,听闻涉及猎场一个看守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吩咐将那看守去了职位,皇帝淡淡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不必再查了。”
左右不过大儿子晋王要讨好他,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场,却因手下人办事不利,给裴钺做了嫁衣这样的小事。以皇帝对他的了解,老大这几天私下里必定是自己就懊丧的不得了,后悔多此一举。
就盼着这次的事能让他长长记性了...多做多错,私下得了白鹿,直接呈上不就得了,非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如今可好,这祥瑞之说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了。
事实证明,皇帝对儿子的性格的确十分了解,对他心中所想猜的竟是有八九分准。
本来手下人办事出了差错,他就烦闷不已,京中又传来消息,说是有朝臣在上折子撺掇父皇为那祥瑞办一回大典。若是父皇真同意了,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偏生如今跟他是半点都扯不上关系,全便宜了一个外人。
晋王心情不好,晋王妃受此影响,自然也心绪不佳,好言劝了半晌,提及楚王头一日就献上了头黑熊时,总算劝动了晋王,让他带着人出了门,决心去山中寻一寻有没有什么少见的猎物。
刚送走换了身戎装的晋王,娘家堂妹求见的消息就递到了晋王妃面前。张家适龄又身份合适的小娘子唯此一个,晋王妃对她也算有几分看重,闻言立即让她进来。
却见张蕊少见地着了身骑装,发式亦十分简洁,十分娇俏,进门后说了几句话,就邀请晋王妃到猎场游玩。丈夫已经出了门,晋王妃这次过来又没带着儿女一道,没什么事务要做,见外面天气晴好,略一思忖,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