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冰(82)
妈的。
他还真是——
推开门,人不在,病床上空无一人。
心里蓦地一紧。
这几天紧张窒息的感觉再次涌来,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
角落隐隐传来水声,空气一滞。
他疾速过去开门,视线转到洗手间——
人都在那里。
见到他进来,霍选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原来是霍选正在帮冉狸洗头发。
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他无声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事,她没事……
霍选拿着花洒,莫名其妙地用眼神询问他。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
他就站在门口,双手插兜,闲闲地靠着门框,看着她洗头发。
乌黑亮泽如海藻般的长发,从水里捞出来。
空中弥漫着洗发水的香味,潮湿且热烈。
是香橙吗?痒痒的,往他鼻子里钻。
屋子里的气息缠绵又滚烫。
包裹着安心的滋味。
像是海风呼啸吹来的山火,烧到他心里。
她弯腰,侧面时偷偷睁眼,正好与他对上——
热气氤氲,她见是他,温柔地冲他笑。
正好有水滑进她眼睛,她向他眨眼睛,未施脂粉,却笑容生动又张扬。
像是明媚的小狐狸。
又像是金黄璀璨的向日葵。
她吸了吸鼻子:“我好像闻到油泼面的香味了。”
他无声地笑:“是啊,我买好了,你弄完就来吃。”
她立刻叫起来:“快快快,霍选,赶紧把毛巾给我,我正好饿了,我要吃面。”
霍选无奈地帮她把乌发包起来:“明明是你早上起来喊头发痒的。”
霍选虽然嘴上在抱怨,但和他一样,只能宠着她。
没人能拒绝她。
她果然不记得昨晚他发脾气了。
不追问,不给他难堪。
有时候也说不准。
他是不是希望她追问。
他甚至准备过一些可怕的、破罐破摔的说辞,一次也没用上。
他还对她有很多可怕的冲动。
经常在梦里实施。
只见她兴致冲冲地过来等面,他佯装高冷地把外卖盒推过去:“自己拆,还等着我伺候你?”
“干嘛呀,我还是病人呢。”
是。
她还是个病人。
白玉般光洁的脸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格外扎眼。
心软。
伴随着一塌糊涂的愧疚。
他立刻坐下帮她拆外卖盒,把面拌好。
就差手把手喂她了——
好像也不是没喂过。
上次她被那个辞退小助理割伤了手臂,就是要挟他喂她。
那次,他还不情愿来着。
偷瞟她。
只见她自己掰开筷子,吸溜吃得开心。
淡淡的遗憾。
怎么这次就不提呢……
正盯着外卖盒上的文字发呆。
她忽然问:“包家兄弟抓到了吗?”
“啊?抓到了。”
“哦,幕后黑手就是庄宝澜?她抓到了吗?”
他桌下的拳头蓦地握紧:“……没有。”
“啧啧啧,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一个人,弱不禁风的,你没看见她拿刀对准我的样子,杀人一样,太反差了。”
他怎么没看见了?
心脏差点骤停。
那天在现场,一片混乱。
庄宝澜把别人和冉狸推出来,趁乱开车才能逃跑。
有点感慨:“我是真没想到,我和她认识十几年,自以为是好朋友,我还一度很同情她,没想到,她是真的要我死……”
虽然没查到她背后的主使是谁,但是所有线索摆在面前,她就是要绑架他,不可抵赖。
甚至在她租的仓库,找到了分尸的工具和材料。
真够狠的。
冉狸这只小狐狸偷瞟他:“哟,生气了?伤心了?被喜欢的人摆了一刀,觉得被背叛了?”
他眉峰一沉:“谁喜欢她了?我说了很多次我只是同情她。”
她不会以为他喜欢庄宝澜吧?
有点慌乱。
“我再次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她。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会舍不得那点钱?我都不用对方开口,直接把身家送过去。”
她到底懂不懂啊。
她食指指着他,揶揄他:“你好纯情哦。”
……看来她是忘了他说过要送她钱的事了。
想了想。
她可能以为他在口嗨。
看来,等她好了,他就把这事情落实下。
正在脑子算账,警察来了电话。
除了关怀她的身体,还有些案情。
挂掉电话回来,她正好吃完。
他问:“警察说需要你去配合录个笔供,你想去吗?”
“去啊,我身体没问题,都是小伤。”
“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想办法推掉。”
“帮助警方是公民义务。”她忽然又说,“包老大的老婆抓到了吗?我能见见她吗?”
“抓到了。”
“我听说他们有个女儿,上小学,孩子呢?”
他不知道:“大概在亲戚家?你不会心软了吧?他们绑架你的时候,也没想着孩子。”
“我不是圣母,我只是——”
“只是什么?”
这还不是圣母,那什么是?
他知道她脾气好。
但是这种好脾气,只对他一个人就够了。
她忽然话题一转:“你知道吗?你们来之前我也问过庄宝澜,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又为什么要伤害我?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怎么说?”
“她说,她只是做了天底下每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都做过的事而已。”
……他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