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依洄(21)
医生引导岑依洄抬起受伤的脚,站在X光机前,拍摄受伤部位。室内静默,只有机器的轻微“嗡嗡”响声,拍完后,医生将X光片给到岑依洄。
折回就诊室,医生戴着老花镜端详拍片结果,末了,宣布好消息:“不需要做手术。”
岑依洄刚松一口气,医生紧接着宣布坏消息:“但需要卧床静养四周,到时看观察恢复状况。”
“卧床?”岑依洄傻了,“我……躺不了那么久。”
医生考虑到年轻人精力旺盛,大笔一挥,在医嘱上放宽要求,改为:“静养四周,受伤的脚尽量别踩到地面。”
岑依洄的寒假报销给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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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了止痛药和外敷药膏,赵澜安下心,目送岑依回坐进车,又交代了梁泽几句,便去路边拦车回家。
梁泽回到驾驶位,刚坐下,副驾驶岑依洄的手机突然响起,悠扬清脆的铃声打破车内宁静。岑依洄看到手机屏幕闪烁的“妈妈”二字,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手指触摸接听键,迟迟没有按下去。
铃声持续不间断地响着,车里的气氛也微妙起来。梁泽启动了车子但没开走,转头打量表情沉重的岑依洄,“再不接,电话要自动挂断了。”
“是我妈妈的电话,我先不接了。”岑依洄下意识想逃避,但下一秒又改变主意。
反正周惠宣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这一顿骂是躲不过的,不如早点接受狂风暴雨洗礼。
止痛片效力有限,岑依洄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她闭了闭眼,放弃逃避,视死如归地准备按下绿色接听键。
忽然手心一空,手机被梁泽轻巧地夺走。
踌躇和犹豫不决被梁泽尽收眼底。梁泽凝视着岑依洄,同时按下她手机的接听键:“周阿姨,我是梁泽,依洄的手机在我这里。 ”
岑依然眨巴眨巴大眼睛。
“嗯,我们正在回家路上,她吃过止痛药,睡着了。”
岑依洄恨不得拖着病脚站起来给梁泽鞠躬。
能拖一晚也好,希望母亲消一些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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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别墅建造时没有考虑安装私人电梯。岑依洄面对楼梯,犯了难。在药店买了拐杖,但若只靠单脚跳到三楼,今天恐怕得再去一次医院。
岑依洄带着犹豫和期待,望向梁泽,叫了声“梁泽哥哥”。
秒懂暗示的梁泽:……
岑依洄试探:“能再麻烦你抱我上楼吗?”
梁泽不假思索:“不能。”
岑依洄早有预料:“背上去也行……”
梁泽扯了扯嘴角,心里默念不能和未成年计较。他指着客厅后方的一扇黑棕色木门:“那里有间客房,阿姨每周打扫一次。我等下帮你把房间的被子枕头拿下来。养伤期间,你就住一楼。”
语气不容置喙。
岑依洄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女孩,纵然抗拒睡客房,但也不敢深入挑战梁泽的忍耐力。
梁泽上楼,这是他头回踏入岑依洄的专属房间。满屋馨香的少女气息,正符合岑依洄本该无忧无虑无忧无虑的年纪。
抱着枕头被子离开时,不小心擦碰到床头柜上陶瓷材质的卡通猪储蓄罐。比平日见到的储蓄罐体积大了至少一倍。
卡通猪竖着眉毛,额前系了一根“奋斗”头巾,头顶上还有块亚克力立牌,卡片槽里插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手写小字——“妈妈&依洄-买房基金”。
幼稚的字体,略显可爱。应该是童年的小依洄所写。
梁泽关灯下楼,临行前,帮岑依洄沉甸甸的小猪储蓄罐重新摆正位置。
第13章 序幕 她好像长开了一些。
很多年后,众人回忆起2008年春节前的那场大雪,绝对不会提“瑞雪兆丰年”这句俗语。
因为后来的事情证明,年初南方雪灾,是2008年所有坎坷的序幕,它不承载任何美好愿景。
极端大雪导致广州交通系统几近瘫痪,正逢春运高峰,大量返乡务工人员滞留广州火车站,其中包括许多正晴集团的一线工人。
工厂近期效益低迷,裁了一部分日结零时工,这些人退掉了广州的租房,准备回老家。他们在广州城已经居无定所。
火车时刻表大规模飘红,人群却源源不断涌入站内,数量达到远超承载量的三十万人次。政府派遣武警官兵协助维持秩序,为滞留旅客提供救援,广州政府呼吁大家就地过年,在站外拉起宣传标语。
-“广州也是你的家!”
-“在广州过年,温暖在身边!”
-“携手共度,喜迎新春!”
梁世达接到梁兴华的指示,春节待在广州,组织无法回家的正晴员工,在厂里过新年。梁世达过了半辈子公子哥的生活,让他与工人一同过节,内心不大情愿。
周惠宣劝道:“特殊时期,你忍忍。广州工厂的销售订单问题频出,人心涣散,梁董事长让你留守,肯定有他的道理。”
梁世达听不进去,一摆手,找秘书订回申城的机票。然而当下一票难求,在梁兴华再三叮嘱下,他捏着鼻子同意了就地过年的计划。
广州出差只带了周惠宣。梁世达看着一副领导腔调,其实只懂嘴上指挥,对具体操作的可行度把握不准确。周惠宣倒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还碰到一位老朋友,金羽布业的陈俨。陈俨公司的生产大本营就在广州,得知有灾情,他第一时间飞来亲自坐镇。
远在广州的周惠宣,无暇顾及女儿没上节目的“失误”。
岑依洄对灾难的严重程度尚不知情,只暗自庆幸逃过了母亲的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