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116)
宁希点点头:“好。”
一整天宁希都在收拾行李,云欢臻想让她什么都带走, 她摇摇头:“太麻烦了,那边都能买到。”
收拾来收拾去才装满了一个行李箱。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要走时却什么都不想带走。
第二天的生日宴,都清楚是离别宴,每个人都在强撑着笑意,云欢臻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抱着宁希一直啰嗦:“你要是住的不习惯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宁希笑着,没有应答。
沈淮启只是吃了午饭,就去公司了,她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云欢臻和沈宸年不明白,可是宁希知道沈淮启明白,她既然决定要走就没打算再回来。
傍晚她依然没等到沈淮启回来,宁希走出沈家别墅大门,朝宁家别墅走去。
她给沈淮启发了一条信息,没得到回复。
宁希坐在二楼阳台,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门外来往的车辆。
分针转了一圈,沈淮启没有出现。她坐在那里,没有看手机,只是盯着门口。
沈淮启会来的。
快要十二点时,门口出现了一辆车,宁希扬起唇角。
来了。
沈淮启将蛋糕放在桌子上,依旧一言不发。
宁希将蛋糕拿出来:“你还记得吗?我七岁那年你就是在这里带我走的。”她长舒一口气,“既然从这里开始,那就从这里结束吧。”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零点。
“沈淮启。”她自嘲笑了下,“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的真心一直被忽视,你不是一直说想让我出去看看吗。好,我走。”
宁希咽了咽喉咙。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1:59,沈淮启点燃蜡烛,时间跳到零点,他嗓音有些哑,沉声道:“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
蜡烛忽明忽暗,宁希忽然笑了下,带着讥讽:“如果我的愿望是让你和我在一起呢?”
在黑暗中,沈淮启愈发沉默。
“你总是这样。”宁希又笑,“明明不可能做到的事总是一次次给我希望,然后再带给我绝望。”
她深呼吸:“生日愿望啊。”
宁希吹灭蜡烛,阳台上只剩下月光照射,她鼻头酸涩,万幸黑暗中看不清她眼尾的红润:“希望沈淮启也体会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蜡烛熄灭,愿望成真。
她说:“我不要喜欢你了。”
沈淮启咽了咽艰涩的喉咙,站起身将发抖的手藏在黑暗之下。他一步步走远,留给宁希一个背影。
十七岁生日这天,沈淮启留给宁希的是背道而驰,是渐行渐远。
她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没有可能,却又痛恨自己放不下。
所有的悲伤和苦楚只有自己消化。
眼泪是爱的附属,是不被爱的痕迹。
宁希捂着心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明显的认知——沈淮启要离开她的世界了。
他们不再是彼此能够依靠的存在。
几天的发烧,身体未完全康复,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伦敦,宁希整个人脸色苍白,呕吐不止,半夜甚至发起了高烧。
外公外婆以为她是猛然调换时差身体接受不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戒断反应。
沈淮启是她接触世界的第一把钥匙,分开要承受刻骨铭心的痛。
这是一个没有雪的冬季,无法迎来冰雪融化的春天。
…………
宁希大学生活很忙碌,每天都在画图,她又修了第二学位。蓝峻第三次叫她还是没时间后,问她为什么要学心理学。
她沉默片刻,开了个玩笑:“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蓝峻:“…………”
蓝峻一脸无语,她翻出课本,一本正经:“看到没,有些心理疾病是会隐藏在人的内心之中,或许你自己从未注意过,但是它就是存在,是个沉睡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哦。”蓝峻更加无语,“嗯嗯嗯,那你学成归来记得关注我啊,别等我那天爆发了还傻乐。”
宁希摇摇头,轻声道:“我连自己都关注不了,别说别人了。”
“你说的什么?”
宁希:“没什么。”
在伦敦,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没有人好奇,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起在国内的日子。期末专业第一,奖学金榜上有名,同专业的同学提起宁希也会说一句厉害。
她站在台上演讲时,台下是数不清仰望的目光。
宁希偶尔也会喝酒,只是从不会让自己喝醉,唯一的一次喝醉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
她莫名想起那年在星空下,稚嫩的话语说出的心愿。
原来那个时候,沈淮启的笑还有她未曾读懂的意味,直到这么多年后才恍然大悟。
时间是最无情的,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有确定的答案。
所以沈淮启没有回应她无知的问题。
酒醒之后,宁希请了很长的假期,她一个人去往冰岛追极光。
哪怕是幼小无知时许下的心愿,哪怕沈淮启再也不会同她一起,但她还是只身前往世界尽头。
在冰岛的第十天,宁希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极光,淡绿色的光芒占据整个视野。等待的人全都激动的叫出声。
宁希忽然眼眶一热。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沈淮启了,如今已经不知道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刻骨。这些年她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她次次以学业为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