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烂(87)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她讨厌和沈淮启有隔阂。
宁希轻声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哥?”
沈淮启的瞳眸缓缓恢复晴明,那一瞬间一如既往的冷淡中显露出了一分不一样的悲怆。
那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几秒的时间,沈淮启面色如常,那一瞬间像是她的错觉。
他问:“现在学业紧张吗?”
宁希说:“还能接受。”
“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沈淮启温声开口,说得话却那么残忍:“就比如……”
“你可以用现在的时间好好休息,第二天精力充沛地在学校上课。还有……”他停了几秒,接着说,“还有酒精影响判断,高三少喝一点,最好先戒掉。”
“…………”
宁希一直没有说话。
空调的冷风将时间静止,这几句话简简单单,沈淮启声音温和似哄人,可宁希反应迟钝,在意识到这几句背后的含义后,顿时浑身寒冷。
她不可置信,直直地望向沈淮启。
后者面无表情,低头翻看文件,一点也不在意这句话落下多大的波澜。
宁希张了张口,很艰难地问出:“为什么?”
声音很轻,几不可察。但他们都清楚,这句话谁都听到了。
沈淮启还是那副温和兄长的模样。如果放在其他家庭,或许兄长这副善解人意,温和平静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幸运。
可在宁希这里她只觉得陌生。
她和沈淮启的相处方式不该是这样。
这种方式在他们两个之间代表着疏离。
宁希生出一种她和沈淮启之间在渐行渐远的后怕。
“我说了,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宁希听到他平稳的声线。
再追问下去,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她深呼吸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傍晚的温清悦,她当时不理解为什么那么难过,还会笑出来。
在几个小时后,她明白了。
原来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又说了一遍:“好,我知道了。”
宁希忽然笑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打了一个哈欠:“还是哥你聪明,晚上休息好第二天可以事半功倍。”
她弯腰整理桌子上自己留下的痕迹,散落的试卷,乱丢的黑色签字笔,觉得好看买下的贴纸,又在不小心贴在角落,现在慌乱地整理,抱起所有东西,贴纸显露。
那是她带不走的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被永远留在那里。
宁希挺直脊梁,举步维艰,却又表现得无所事事。在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肩膀塌陷,疼得她直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散落在地的卷子,模糊到看不清的笔记,找不到的笔帽……
这一切来得措手不及,她压根没有时间准备,结果就是一地狼藉。
宁希擦掉眼泪,抱着膝盖坐在床尾,眼泪一滴滴流怎么也擦不干净。
房间里安静到像是在安眠。
她把这段时间以来和沈淮启接触的所有场景都回想了一遍,还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在他面前。
这段时间沈淮启早出晚归,他们很少有相处的时间。
她平日里惯会掩藏,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定只是巧合。
宁希慌乱的心平静下来,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腿脚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猛地站起身差点跪倒在地。
她扶着墙壁,脑袋中闪过一缕清晰的意识。
血液再次冰冷。
如果时间是在更早呢?
就是因为这个发现,所以沈淮启才一直早出晚归,不是因为忙碌,而是想要躲避。
这就能解释通了。
宁希胸口大喘息,怎么也平复不了自己。她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杂物上,见惯了它们整洁的样子,现在凌乱不堪竟觉得刺眼。
所以,这就是沈淮启的答案吗?
这一晚上宁希都没有睡好,反反复复醒来又再次陷入睡眠,等到早上六点,她怎么也睡不着,坐在窗户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
平时起床的闹钟终于响起,宁希回过头目光有些呆滞,麻木的站起身,刷牙洗脸,换衣服,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件件完成应该做的任务。
她下楼时只看到云欢臻和沈宸年坐在餐厅,没有见到沈淮启。
宁希短暂停顿,或许连一眨眼功夫都没有。
云欢臻见到她先是愣了下,问道:“昨晚没有睡好?”
她扯了扯嘴角摇头,没有否认,今早看到镜子中的黑眼圈她就知道躲不掉:“老师留得一道题有些难,想到很晚才睡。”
云欢臻一听便说让她不要压力那么大,万事尽力。
她一一应下。下意识伸手拿鸡蛋,在触碰到的那刻顿住,转了个方向去拿旁边的三明治。
这时,沈宸年出声:“你哥已经去上班了。”
宁希猛地抬头,却见干爸面色如常,只是随意地解释餐桌少一个人的原因。
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她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昨晚的事太过突然,她有些风声鹤唳,总觉得谁都能看出来她对沈淮启异样的情感。
可事实是,阳光只有在自己身上时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