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202)
这话说得蹊跷,季窈上前一步,毫无惧色,“大人这话,是怀疑我们用来重开酒肆的钱来路不明?”
他自顾自在一旁坐下,喝一口三七刚泡好的热茶,眼含讥诮,“季掌柜,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停业至少也有二十来日,不说存银日渐消耗,我看着大堂内不少桌椅楼台、古董花瓶一应也都是新置办,绝不会是三五十两银子就能解决,若说你掏空亡夫留下的家底我还可以相信,但就目前看来,着实不像啊。”
恰巧南星此刻从后舍走出来,听江威对季窈出言不逊,径直推开面前人走到江威跟前,指着他骂道,“这是什么话,师娘丧夫非她所愿,如今到了大人嘴里怎么就成了可以随意取笑的事情?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若非面前狗官提醒,她倒忘了自己还是个寡妇身份,亦坐下轻笑道,“当今太平盛世,我又身在除京城以外,神域百城中最为繁华昌盛之地,没想到父母官也会带头对我寡妇身份加以蔑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两人阴阳怪气,堵得江威说不出话,他脸憋成猪肝色,抬起手指着季窈,颤颤悠悠道,“私入府宅,盗取财物,罪大恶极,随意辱骂朝廷官员,罪加一等!来人呐,给我把南风馆前前后后搜个底朝天,非要把失窃的财物全部找出来不可!”
“是!”
“且慢!”季窈一把抓住冲在最前头的官兵,双眸圆睁,“没有任何证据,大人凭什么说搜就搜?”
“本官查遍全城,属你们嫌疑最大,证据有无,查了便知!”
“胡说!那到底是城中哪一户哪一家遭窃?丢失金银多少,字画多少,悉数报来与大家知晓才行。全凭大人一张嘴,谁知是真是假?”
江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站起来,拔出身边官兵腰间佩刀指向季窈,“看季掌柜这个反应,肯定是窃贼之一跑不了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官也要搜!”
“不行!”
双方僵持,南星和蝉衣见状也握紧手中佩剑。正剑拔弩张之时,门口“噔噔噔”传来马蹄声,众人瞧见一个衙差骑马到了门口,下马匆匆跑进来,贴在江威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立刻脸色大变,肉眼可见慌张起来,赶紧挥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今日本官还有要事,暂且放你们一马,识相的这两日就把偷来的金银悉数放回,否则三日之后,我一样带着人来把你们把南风馆拔地而起!走。”
谁知到了晚上,季窈这边正在大堂看着满屋子女客,眼冒金星的数着赏钱,挂上厚厚挡风门帘的大门外接连上百官兵匆匆跑过,铠甲发出的声音连带十几个火把在门外好大动静,引得众人凑到窗边向外看。
“怎么了这是?”
看方向像是朝官府那边去的。
火光消失一阵,新进门的女客拍拍身上落雪,开始和自己好姐妹吵嚷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了!咱们这是怕是要出大事。”
柜台里,季窈和商陆对视一眼,端一杯热茶凑上前去,“客人先喝口热茶驱寒。这门外方才是发生何事了吗?”
那女客喝一口水,眉飞色舞道,“你们猜我瞧见什么了?——是知府!江知府让官兵从衙门里给抓起来了!走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枷锁呢!”
“什么?!此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她看季窈一眼,带着十成的笃定,“江知府城里谁不认识?就他一个人穿那身官袍,平日里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我还能认错?他身后一队官兵里还跟了个穿红色官袍的,估摸是朝廷里来的大官,专门来抓他也未可知。可见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嚣张跋扈,今日总算一朝落马,啧啧……可见家里亲眷还怎么过年啊?哦不,若牵连家人,怕是没命留着过年了。”
经她一言,季窈又沉默下去。那日去狗官府上偷盗,院中江威一家人妻女都在,夫人看上去贤淑得体,小胖丫头也可爱得紧,不知道他们会遭遇什么,季窈心里揪紧。
第二日,她跟随采买出门早早来到官府门口,不一会儿衙门里一衙差拿着告示走出来贴好,少女挤进人群一看,呆愣当场。
“贪污受贿、包庇犯人?”
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知府江威身为朝廷四品官,曾在半年前参与审理京城富商封伯凡强抢民女,伤害他人致死一案中收受贿赂,数额巨大,与当时主审官一起逼迫苦主私下了结,最后以苦主扯案不了了之。其中牵扯受贿官员、衙差及办案人员高达二十人,皆已受到不同程度惩罚,现将江威革去官职,捉拿归案。待日后审理判刑后,再行放榜以告。
季窈看着告示上京城富商的名字,陷入沉思,“封伯凡?南星的爹不是叫封向安吗?”
这个封伯凡又是哪门子京城富商?
三七没听清,在身后嘀咕道,“掌柜你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问问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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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边,城内城外一派过年的热闹氛围。
皇城边一栋古色古香的宅院之中,大理寺卿方仲晏正闲坐书房,随意翻看桌上案卷。锦袍墨发的高瘦郎君推门进来,其眉眼温润似玉,惹房中伺候的侍女不住抬头偷看。
“爹爹。”
方仲晏放下卷宗,吩咐侍女出去后,示意眼前郎君坐到他身边。
“言鹤,封伯凡一案你做得不错,此次一举端掉户部侍郎麾下党羽,大量金银冲入国库,可以暂缓国库空虚,你算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