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290)
被指认的老汉吹胡子瞪眼,伸手在半空中疯魔似的乱挥,吵吵嚷嚷道,“高家夫人每回雇那大傻子做完活计不给钱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就看我一个孤寡老汉好欺负是不是?”
原本的例行询问突然变成了互泼脏水,村民们呢你推我攘,纷纷指责对方平日里都对着苏亦凡做出了哪些霸凌行为。严煜在一旁看他们狗咬狗,目光扫过灵堂里孤寂凄冷的棺椁,心中揪痛。
料想到深山出恶民,却没想到他们的恶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坏。
“好了!”严煜出声呵斥,众人虽然不甘,却也停下相互指责,将目光重新聚集过来。他深呼吸抬头,继续问妇人说道,“这位娘子,那你是否有看到刘雄风出现在苏家农田或者苏亦凡死亡的小屋附近呢?”
“这个倒没有……他们家那天不是出货吗?好多酒赶着往村外送,热闹得很呢。”
这样问下去,应该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如果刘雄风做好了不在场证明,那现场知情者反而成了他的证人。
正巧这时候木绛从停放尸体的地方走出来,从人群之中垫脚往里面看,严煜起身示意他走近,同时对刘雄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刘郎君休息。”
说罢他走向人群,立刻被挤上来的木绛拉住,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尸体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抛开死了七天的苏亦凡和被烧死在村口的五、六名郑家人不谈,毒发身亡之人共有十人,他说有问题的尸体,会是哪一具?
人多眼杂,严煜剑眉微蹙,拉着木绛往人群之外走去,留刘雄风在身后递来关切的眼神。
两人一路走进灵堂,怪过二穿堂进到最里面停放尸体的暗室,这里地面上从左至右共停放着十具尸体,从最左边依次是昨日戌时毒发的周越、亥时毒发的高家夫人、子时毒发的苏老头、丑时身亡的郑磊和两个周家人,以及最后寅时死去,包含高成在内的四人。
木绛把丑时和寅时毒发身亡的七具尸体白布掀开,尸体骇人的面容在烛火微光照耀之下仍然阴暗可怖。
“这十具尸体我都检查了一遍,也纷纷以银针刺入胃部,查看他们体内毒素。据你们方才所言,戌时到子时死的这几个人毒发时都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直到嘴里吐出来的沫子由白转黑,才断了气。可方才高家长子毒发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却发现他在吐血,与你们所说毒发症状并不相同。所以我又重新检查一遍,发现丑时和寅时死的这七个人,同前面死的三个,死因上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许是他们服用带有剧毒的食物太久,毒已入心,才会导致吐血呢?”
木绛摇头,摇摇欲灭的烛火在他眼中闪烁。
“不对。后死的这七个人,体内有两种毒。”
“什么?”
季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两人循声回头,看见季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
“木大夫,你说他们体内有两种毒?”
“对,”木绛起身,将一旁木桌上放置的一块白布打开,里面放着不知何物的黑色膏状物,“这是从后面七具尸体口中找到的残留物,里面含有与他们腹腔内完全不同的毒。这种毒名叫五莲散,自带莲子香气,就算混在食物当中服下,也不会被人察觉。五莲散虽然是毒,单独服用却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人立刻死亡。从这七具尸体口腔内残留物状态看来,他们从服下到身亡,至多不超过一个时辰,主要也是因为前一种剧毒在五莲散作用下毒性加剧,并不是主要致死原因。”
“一个时辰!?”震惊之下,季窈忍不住大声重复道,“也就是说,凶手在子时的时候又给我们所有人都下了第二次毒。他到底有多恨我们!咳咳……”
因为来去匆匆的缘故,季窈一时气急攻心,止不住咳嗽起来,木绛以为她毒发,立刻给她把脉,谁知这脉象却越摸越奇怪。他松开季窈,又朝严煜问道,“严大人,可否摸一摸你的脉象?”
少年郎挽起袖子将手腕递过去,木绛捉住一番听脉后,脸上疑惑更多。
“严大人体内只有五莲散一种毒,而夫人你体内的毒素居然已经基本解了,真是怪哉。”
啊?
季窈这下彻底懵了。
“可我和严……我夫君是最后两个吃下福寿饼的人,按道理来说体内肯定会有第一种剧毒才对啊。”
怎么会没有呢?
“想不通的事,都等抓到凶手再说。”严煜看向季窈,问她出去一趟的收获,“那个酒厂你可都去看了?有何发现?”
“当然有。”季窈眉毛上扬,来了精神。
“酒厂里那家存放账目的书房,我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或者密室,想来那刘雄风就算有高成接应,也没办法直接从书房消失。你说,他会不会只是一个策划者,和高成一样,没有真正动手,动手的是周越和郑磊两个人。”
“不会。”严煜看向地面黑压压一排尸体,脸色写满蔑视。
“那刘雄风虽身有残疾,却是这四个恶人之中性格最为自信、无情且阴狠毒辣之人。哪怕高成当这个所有人的面指认他,他都可以云淡风轻地否定一切,内心强大、镇定,可见一斑。这样的一个主宰者,绝不会放心将杀人这样一件慎重的事情全权交给其他三人去做,他一定会到场,亲自看到苏亦凡断气才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