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336)
“所以你就杀了她?”
“我没有!”他急于否认之后,又丧气着低下头,声音低落,“我按照信上她要求的,戌时六刻来到东郊别院与她私会,那时候送她的轿夫和阁中姊妹都已离开,她喝多了酒趴在桌上,见我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我想一起喝酒。我憋了半晌说自己不能娶她,她就开始大发脾气,说我负心忘情、是个孬种,她改日必要登门拜访我的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一番。然后……”
他眼神闪躲,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不安地抠着手心,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说道,“……然后我趁她不注意,就将带在身上的毒药撒在桌上酒壶里,看她喝下去以后我实在害怕,就……就趁她醉倒在桌上,赶紧走了。”
能抓住赵恒,周正仁似乎很高兴。季窈看着他一边咧嘴浅笑一边提笔记录道,“所下何药?”
“乌头。”
严煜一听这个药名,立刻变了脸色。季窈不解发问,他才耐心解释道,“此剧毒服用后会导致四肢麻木和头晕目眩,意识混沌不清直至死亡,且因药量不同,过程也可能十分漫长。从服药到毒发,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四个时辰也是有的。”
说罢他抬头,厉声问赵恒道,“那你为何还敢站出来说自己不是凶手?”
赵恒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脑门青红一片,“大人明鉴!我看那悬赏的单子上写尤伶是死于刀伤而非下毒,方知我离开之后还有其他人找上门并且杀了她,所以我肯定不是凶手啊大人!”
“你走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当然还活着!”他拱手打算跪着上前,被李捕头拦住又退回去,眼神里充满笃定,“我离开的时候刚到亥时,钟漏只响了一声。她尚在喝酒,嘴里嘟囔着睡醒就来找我,我当时以为她一定活不过今晚,所以才放心离开。如今看来,杀人的不是我,所以我是清白的!”
季窈最听不得臭男人假清高的话,翻个白眼不自觉爆了粗口,“你清白个屁。骗了你夫人和尤伶两个无辜女娘的臭男人,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敢下肚杀人,还敢说你清白?”
周正仁见季窈愤愤不平,应和着抄起审讯室内一人高的木棍就朝他身上砸过去,打得他直嚎,“还想狡辩,你就是凶手!快速速认罪,签字画押!”
杀人掉脑袋的事,赵恒就算被打得满地找牙也不敢松口。严煜被面前乱象扰得心烦,一伸手夺过周正仁手中长棍,一个凌厉的眼神喝住他自觉后退,复开口问道,“你既知自己并非最终杀死尤伶的凶手,为何又要主动站出来承认下毒?安心躲在角落看官府抓别人不是更稳妥?”
赵恒不过文弱书生,先是挨了李捕头两脚,现在又被周正仁乱棍打了一通,再直不起腰来,躺在地上差点失禁,“回、回大人,今年科举春试马上就要到了,我与尤伶来往密切,助她夺魁一事迟早会被你们查到。与其到时候被你们抓住盘问,耽误上京赶考,不如我现在先招了……哎哟我的腿……”
严煜坐回审讯桌,开始提笔写字,“尤伶找人交与你的书信现在何处?”
地上人只顾抱着腿哀嚎,李捕头蹲下身在他身上搜寻一番,从书生怀里掏出书信展开,递给严煜。少年郎并未伸手去接,只看一眼便低下头,吩咐道,“差人送去暖春阁,与尤伶往日书信对比字迹再报。”
“是。”
“再派人到赵恒家中,找出毒药乌头,和尤伶被杀当晚能证明他行踪之人。在此之前,将犯人赵恒收监,等候发落。”
“是。”
赵恒一听到要把他关押起来,立刻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疯狂朝严煜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只投了毒没有杀人!大人!”
眼看着身侧两名捕快就要上来拉他出去,赵恒浑身发抖之际,突然又抬头补充道,“我知道了!大人,一定是专门杀花魁妓女的人干的!不是我!去年夺得花魁之名的行首据说也是突然有一天就从东郊别院消失,从此再没了下落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求大人明鉴啊!”
“带下去。”
周正仁看着赵恒被捕快拖走,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在严煜身边踟蹰半晌后试探性开口。
“大人,我看这个赵恒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他完全可以在下完毒药之后,因为不放心毒药的毒发时间,复转身返回补刀,确认尤伶确实死了之后才离开,是完全有可能的。”
严煜写完面前一页纸,搁笔抬头看他,眼中淡然没什么情绪。
“之前交由你誊写的卷宗可有全部完成?”
“这……还、还没……”
“那还在这里掺合别的案子做甚?”少年郎年岁上虽然小周通判许多,气势上却压他许多。除却知府与通判的差距,他卓越的断案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周正仁讪讪不敢再说,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季窈凑上前看他已经将赵恒所说与案件实际情况做了个细致的对比,回想方才赵恒的话和之前去东郊别院时,李捕头的确说那别院已经荒废半年有余,好奇道,“诶严大人,那别院会不会真有专杀行首花魁的游灵存在?否则,为何上一个入住东郊别院的花魁也会不知所踪?”
灯下,她凑得近,严煜几乎能看清她抖动的睫毛。娇俏伶俐的面容触手可及,暖色绒光之下,红唇更是诱人。少年郎眉眼染上淡笑,放下手中事务,专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