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341)
眼看着身侧死刑犯的娘亲莫氏被捕快押着走进审讯房,两人眼神交换之际皆惊恐万分,周正仁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先一步承认道。
“求大人饶命!我、我说!这些年我沉迷喝花酒、逛青楼,这其中就有那死掉的花魁尤伶……我将家中田产、夫人嫁妆花得七七八八,不得已就借口春旱为由,加重龙都城内各家商户每月征收税银,私下挪取以抵用我平日里消遣的亏空。莫氏不知从何得知此事,以此要挟我将她判了死刑的儿子从牢里放出来,所以我才会犯下这糊涂罪。”
说到这他抬起头来,宛若一条濒死求生的鱼一般苦苦哀求道,“我会变卖祖产,将所有额外征收的赋税都归还给商户,但求大人饶我一命!”
一旁两鬓斑白的老妪听他如此说,眼神里惊恐与害怕不减,只呆愣地沉默着,一边落泪一边抓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不放。
别说严煜,就连第一次在旁听审的季窈对于周正仁所言也一字不信,少年郎走到莫氏身边,居高临下看她,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莫氏,周通判所言皆属实吗?”
接过周正仁递来的眼神,莫氏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没有用处,不甘心地点头,接着突然将儿子抱在怀中,哭哭啼啼道,“大人,求你开恩,饶我儿一命吧!我愿意替他去死啊大人!”
季窈看着母慈子孝的一幕在这审讯房中上演着实诡异,悄悄偏过头去问严煜道,“莫氏之子到底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被判死刑?”
“入室行窃,被发现后烧死屋主一家四口。”
那确实该死。
那周正仁见莫氏点头,立刻松下肩膀,长舒一口气的模样落在季窈眼中,女娘漆黑如葡萄的眼珠滴溜转几圈,故作媚态,当着一众人的面朝严煜贴上去,娇滴滴道,“周通判这些年在龙都任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贪些散碎银两,大人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非要治他的罪不可?要我说,如今有个现成的死刑犯在大家面前摆着,正好可以利用他将所有罪名一并揽在身上,杀了他之后再让周通判把钱都吐出来充入府衙,给大家伙都涨涨月俸,至多再打赏些安葬费给莫氏就行了。两个里头如果非得死一个,那一定是这个死刑犯,大人意下如何?”
严煜听她娇声媚态,满嘴胡说八道,一时吃不准她葫芦里所卖何药,不知道该同意还是该拒绝,只是顺势搂住她纤细腰肢,侧过脸饶有兴致地瞧她。
周正仁听季窈此言颇有些拱火的嫌疑,但又觉得她这个说法若是被严煜采纳,至少自己能捡回一条命,正抓耳挠腮揣度季窈这话背后意图之时,一旁莫氏听完季窈的话,只抓住她话中“两个里头非得死一个”这句,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周正仁忿忿道,“何以死的必须是我儿,周通判那个狗官也犯了案,他也该死!”
季窈见她上钩,赶紧阴阳怪气说来,“周通判不过是贪了几个钱,又没有杀人,怎能与你儿天大的罪名相提并论?”
“他怎么没杀人?他杀了人!”
说罢她双膝弯曲,不顾周正仁完全变了脸色在一旁吵嚷,“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僵硬的泥砖地上,朝严煜连磕三个响头,直至眉心乌青一片,眼神也由方才的警惕变得悲情。
“知府大人,若是老身将通判大人所犯之罪悉数道出,可否换我儿一命?”
见季窈的激将法起效,严煜勾唇,向怀中女娘递来欣赏的眼神,然后松开她起身,站至莫氏母子面前,嗤笑一声。
“当初你自以为拿住周通判把柄,与他串通犯下劫狱此等砍头大罪不说,如今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本官?你不会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与周通判一样,在花魁尤伶被杀当晚亥时都曾外出,直至子时前后才被邻舍听见你回家的动静。若我说是你与周通判联合起来将尤伶杀害,再以此要挟他今日劫狱,你觉得你还有任何活命的机会吗?”
他一番话不光将周通判与莫氏完全震慑,季窈也面露惊色,略张开嘴唇愣在原地。
原来他早就调查过周通判和莫氏那晚行踪,心中怕是早就有了眉目。
莫氏被两人接二连三的说法激得方寸大乱,再顾不上什么隐瞒还是威胁,连连摆手否认,“大人明察,我那晚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周通判,用贪赃一事与他谈判,乞求他能设法将我儿救出。谁知道我一路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只身去到东郊别院,进了那行首的屋子之后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争执的声音,待他重新将房门打开,那行首已经背对门口倒在桌上,我上前查看时发现人已经断气。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周通判一人所为,绝非我与他联手,望大人明察!”
周正仁听完莫氏的话,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下去,回想起当时情形,又好似想起什么,直起腰身吼道,“不是的!我……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死,再者我记得大人您验尸所得结果说尤伶身上还有刀伤,那就一定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
季窈与严煜一人一句,轻轻松松将两个各怀鬼胎之人嘴里真话都掏出来,在场衙差捕快皆投以赞赏的目光。少年郎与女娘相视一笑,坐回桌内轻声命令周正热仔仔细细、一点不漏的重新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