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345)
他说得恳切,杜仲难得对面前这个隐藏颇深的人生出几分动容。奈何他身后也还有石万乔这样的苗疆人,背着神域朝人在龙都城附近替他寻找委蛇,若是自己全盘托出,就算京墨有能力将尤猛赶出去,石万乔等人也少不了受牵连。
郎君眸色流转,思来想去最终黯然抿唇,摇了摇头。
“不用了。京兄既然认为赫连尘尚在人世,自然就以自己身上要务为先。大家认我做兄弟,我自然也不会连累大家,如今风头正劲,我打算出去暂避,今日就收拾行囊离开。”
说到这他略有停顿,声色喑哑下来,“若是没赶上掌柜回来,辛苦你转告她我离开之事,算不得不告而别。”
京墨素来擅察言观色,早就看出杜仲对季窈的情感非同一般。有如此情感前提在,他还舍得离开南风馆,可见如今局势对他来说有多不利。
男人默默攥住衣袖口,目光沉静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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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幕四合。
季窈冲进杜仲的房间时,他已经打包好几件旧服外加腰上佩剑,拎着包袱起身瞧她。女娘因为激动的缘故有些微喘,极力忍住胸口那股闷劲,开口命令他,“谁允许你走了?不准走。”
杜仲将包袱背在身上,上前两步欲推开她,反被她抓住衣袖,垂目笑她,“掌柜做久了,真把我当你的伙计了?”
“不就是苗疆人吗?你我加上京墨和蝉衣,我不信我们打不过他们。”季窈声音闷闷的,扯着杜仲衣袖不肯松手,“从前商陆离开,我知晓他是同家人团聚,回去享福;京墨离开,是为处理京中要事;后来南星离开,是脚伤严重,迫不得已。好在商陆回来,京墨也回来了,我便知道大家其实心仍在一处的。如今我已然较从前贪心许多,不管你们在别处能否生活得更好,都是要把你、把大家都留在南风馆,生活在一处的。你在这里待的日子最久,我想不光是我,大家也都不想你走的!”
说话间她已经有些哽咽,想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心里始终不能接受杜仲会选择离她而去。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是以她格外珍视身边每一个人。
杜仲看着她憋红的小脸,放下包袱温声道,“大家不想我走,我才更不能给大家添麻烦。我原以为尤猛此次带人入神域是为了找我的部下,却不想原来他的目标是我。加上他手上有能追踪到我的东西,今日他带人大闹南风馆和吉星客栈都没有寻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若不走,你们必受牵连。”
道理她都懂,可是要她就这样放杜仲离开,一个人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急状况,急得她在屋子里直转圈。
“我们找机会,把尤猛手里那个什么追踪的东西给他砸了便是,这有何难?在这之前,先替你在这附近找个隐蔽的宅子待两日,不能太远,出什么事我们也能帮的上忙。”
她说得容易,杜仲看她为自己的事操心,眼神变得温柔。他忍不住弯腰凑近,双眸落在她光洁莹润的脸上,声色暧昧道,“就这么担心我?”
他突然变了态度,让季窈有些措手不及。面对这张突然靠近的俊脸,烛光下魅态横生,眸光流转,季窈脑袋稍稍后仰,觉得空气中一股温火燃烧似的热,下意识想离他远点。
“这个自然……我还等着你那边收到苗疆回信,告诉我,是否有人通过画像认出我来呢……再说,你若是走了,谁带我去苗疆寻亲?我恨不得把你拴在我腰带上、别在我鬓发间,千万提防着别让你跑了才好。”
杜仲闻言笑意更深,声调倏忽间提高长长“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原来我就这点用处。”
那他还想怎样?把他塑金镶银地供起来,日日烧香敬拜不成?
季窈懒得跟他再说,后退两步直起腰身,突然想起一事来。
“对了!那东郊别院如今就空着,我瞧里头床榻被褥一应俱全,位置偏僻但从咱们此处过去也用不了多久。你不如就去那里住上几日,待我解决了尤猛再接你回来。”
亏她想得出来!
杜仲一个脑瓜崩敲在女娘脑门,疼得她“哎哟”一声。
“死过人的房子让我去住,就是不肯花钱给我租个院子是吧?怎么会有你这样抠门的掌柜?”
“当然不是,”季窈理直气壮将杜仲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拉着他往外走,“正好我要去那里找证据,今夜你就先在那里将就一晚,就算我到外头给你寻摸新住处,也要等天亮之后,才能跟人家交钱签契约啊。”
“证据?何证据?”
说走就走。
两人避开城中大道,骑马在偏僻小道上一路驰骋出了城门,路上季窈将尤伶被杀一案的进展悉数道与杜仲听,趁着夜色浓厚来到东郊别院门口。
杜仲翻身下马,来到季窈身边将她抱下来,“所以你想来找周通判扔在这里的书信?”
“嗯。”脚刚落地,季窈就弯下腰,开始在别院门口的杂草丛中四下寻找起来,“有了那封书信,就可以进一步对比上面字迹是否是尤伶本人所写。”
初夏的草木生长速度极快,院子附近的荒地不过短短数日已被疯长的野草覆盖。夜里视物不便,季窈绝佳的夜窥能力在此时得到施展。杜仲尚在杂草里四处翻找的时候,她已经在漆黑的草堆中看到深埋其中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