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寡嫂她不当了(54)
结果这账越算越乱,钱也越算越少,少女正眉头不展之际,突然闻到一股银耳莲子羹的香气。
抬头看去,南星长发飘飘,手里仍旧端着八角红漆木盘,上面可不就是一碗茶汤清透的银耳莲子燕窝羹,里面切碎了的红枣粒漂浮在茶汤上,好似红梅点雪,禅意十足。
对于他的出现,季窈已经习以为常,伸手接过碗盅,照招手示意他进到房间里,自己则是拿起小勺尝了一口,竟一点也不冰,甚至还有些余温。
“怎么没有碎冰?”
南星走进屋内将门关上,见书桌上灯盏昏暗,打开灯笼的罩子,用铜签拨正蜡芯,季窈面前登时又亮了三分。
“睡前吃冰,轻则头晕失眠,重则大闹五脏庙,还是吃些温热的好。”
少女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着,一边随口说道:“这个天气,还是吃冰的爽口。”
“馋猫。”将灯罩重新安好,南星转过身来笑她,“明日再给你补一碗加了碎冰的,可满意了?”
温吞缱绻的烛光下,少年嘴角带笑,微眯着双眼。他斜靠在墙边站着,自带一股风流做派,褪去平日里的傲娇和幼稚,此刻沉默的站在那里,好似襟韵散落晴如雪,秋月尘埃不可触。
季窈抿着嘴边的白糖水儿,好像这个甜气是从面前俊美无俦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下意识点点头。
两人一站一坐,南星顺着少女妩媚的眉眼往下看,最终将目光落在她嘴边一颗残存的碎红枣粒上。
“师娘……”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季窈这才回过神来,懵懂眨眼,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什么?”
她那双杏仁眼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说不出的呆愣可爱,南星忍不住莞尔,从墙边直起身子,走到桌边俯身过来,伸手轻轻将她嘴边的碎红枣粒捻走。
这一动作,她仰头时分恰逢他温柔低头,季窈被他突然的靠近略吓到,眼神相撞上时,两人皆是一愣。暧昧不明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顺着少年的指尖点在少女肌肤,融于夏夜潮湿的空气中,抽丝剥茧般快速发酵起来、扩散开来。南星眼眸低垂,浓密的鸦睫覆盖其上,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片刻后缓缓收回手,目光却仍直直的落在少女脸上。
半晌,他于这暖黄柔和的微光中开口,声音喑哑,气息灼热。
“师娘,我可以亲你吗?”
他、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一般,让季窈整个人瞬间回过神来,紧绷神经整个人往后仰。
对了!上次喝酒糊里糊涂和他亲上,心里一直记得要离他远些的,怎么这几日查案翻墙,合作得越发有默契之后,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然不可以!”季窈站起身,气鼓鼓的推着他往外走,“还当自己酒没醒,对着师娘说这些混账话。我还以为这段时日你转了性,终于没那么轻浮幼稚了,给我出去!”
不料她这一推,正中南星下怀。他顺势捉住季窈的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眉眼在这一瞬间染上些许哀怨。
“我知道我没有师父处事稳重,可他已经死了。你们成亲不过短短三月,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的。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师娘你多看看我,不要赶我走,好吗?”
这又是什么混账话?少女听得面红耳赤,在他怀里挣扎得更厉害。
“别闹了,我连你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交心?”
她原本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南星直接揽过少女细腰,以为这才是她不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这有什么,我告诉你便是,我的真名叫……”
“南星!”
身后猛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回头望去,杜仲已经将房门打开,略站到门口,清隽的面容上透着寒气。
“这么晚了,你在掌柜房中做甚?”
“我是来……”
“啊,他是来看我算账算清楚没有的。”季窈本身就有些害怕杜仲,生怕他误会自己与南星有私,此刻赶紧从南星怀中挣脱,接过话头随便撒了个谎,顺便还不忘拿起桌上的账本,有模有样的翻看起来。
“咳……我看了最近的账,店里的流水少了三分之一有余,是怎么回事?”
木桥对面,杜仲收回目光,准备重新将房门关上:“七夕将至,城中为未曾娶亲的男子与深闺女娘们举办了不少庙会、选亲、和结缘的盛会,是以女客们少了许多。”
女娘们都琢磨着怎么选夫婿去了,那南风馆的生意岂不是还要继续这么萧条下去?
合上账本,少女眉头紧促。
南星从容一笑,俯身到少女耳边道:“鸳鸯戏水,出双入对,是拦不住的事,只过了这段时日,到了秋天就会好起来的。”
鸳鸯有什么了不起……季窈沉思片刻,一个坏笑从嘴角勾起。杜仲和南星看着她从黑暗中缓缓抬头,眼里闪着坏事儿的精光。
“且看我如何棒打鸳鸯。”
**
暑夏炎炎,日晴当空。
杜仲带着朦胧的睡意从后舍来到前馆大堂时,看见南星、京墨和蝉衣都已经收拾妥帖,坐在大堂其中一张四方桌的三侧,身后则是南风馆余下所有的小倌和伙计。在他们面前,季窈一身清爽男子装扮,袖口、脚踝以带束口,显得干净利落,像是要去做什么粗活重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