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渔(2)
「文秀正在议亲吧?」
「是又如何?」
「议好了人家,嫂子给你添妆,总要给你两抬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
这话一出,梁文秀想给梁母撑腰的心气儿立时散了。
气得梁母当着梦渔的面儿就没忍住,直骂女儿是个眼皮子浅的赔钱货。
梦渔嗤笑一声:「不是文秀眼皮子浅,是您的心太深。」
第一次交手,梦渔大获全胜。
但她清楚,梁母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得斗。
回房后,晓雾没忍住,问:「姑娘还真要把嫁妆给她呀?」
梦渔点头:「两抬嫁妆换她们母女离心,不算贵。」
晓雾犹在不忿:「成亲当天她们就算计上了姑娘的嫁妆,这梁家人实在太过下作!要我说,姑娘当初就不该松口嫁过来,老爷夫人不是说了,只要姑娘不愿意,他们就退了这门亲!」
梦渔笑了。
「我同梁百善从未见过,既无青梅竹马之谊,何必来问我想不想嫁?若是爹娘真不想让我嫁,我甚至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儿。
「他们不是真的在问我想不想嫁,而是要我懂事些,自己开口跳这火坑,免得让他们当父母的为难。
「毕竟爹刚升官不久,上上下下都有眼睛盯着他,若是不认这门亲,免不得被骂背信弃义、嫌贫爱富,影响他的官声。这火坑,我是必须跳的。
「所谓听话听音,可不能只看字面上的意思。退婚这种话他们能说,我可不能信。」
晓雾听懂了一半,千帆却已怅然长叹。
第4章
梁母上午吃了瘪,下午便将左邻右舍叫来,哭诉她新进门的儿媳是个白眼狼。
她说:「我封了二十两银给她,那可是我攒了十年的体己钱。她却连茶都懒得奉,话里话外嫌我们梁家穷!也不想想,当初他们顾家进京赴任时,我们梁家可是把家传宝玉当了帮他们赁屋!」
邻居们义愤填膺,纷纷骂梦渔嫌贫爱富、捧高踩低,不是个好东西。
李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婆婆,她给梁母出主意:「要我说,还是欠打!你让百善给她点颜色瞧瞧。男人的拳头硬啊,便是公主,也能给她打服咯!」
……
晓雾听完墙角,气得红了眼眶:「夫人说过,那钱早就十倍还给梁家了,何况,姑娘这不是嫁过来了吗!这是红口白牙地诬蔑人,真不要脸!」
梦渔明白,梁母这是在造势。
「她这是要把我的名声搞臭了,到时候她真以我不孝为由,将我告上公堂,乡亲们便都是她的证人,我定讨不到半分好处。」
晓雾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忖片刻,梦渔吩咐千帆将她从京里带来的点心拿去各家分一分。
「动静大些,只说梁家新妇顾氏初来乍到,往后若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邻居们多担待些。
「晓雾去取红包来,一个里头放一钱银子封好,拿去分给那群嚼舌头的妇人。」
晓雾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去了。
不一会儿,梁母的屋子里就闹起来。
其中又数李婶的嗓门最大、骂得最难听。她被人拉着劝着,依旧跳得老高。
「我看你家那新妇明明是个好的,你才是不要脸的老虔婆!」
原来梁母一见银子就挪不开眼,晓雾派一个红包她就抢一个,其他人脸皮薄任她抢回去,李婶却是个不肯吃亏的,立时同梁母厮打起来。
梁母不甘示弱地回呛:「这是我梁家的钱,你凭什么拿!就你还好意思说我,谁不知道你最会折磨儿媳妇!」
她们打得激烈,劝架的都挨了几巴掌。
再好性子的人也被这几巴掌扇得火冒三丈,纷纷加入战局。
一群人争来抢去,红包碎了,红纸漫天飞舞,银子散得到处都是。
梦渔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她想,梁母才是梁家眼皮子最浅的那个。
夜间,梁母扒拉着脸上的伤痕,向温书回来的梁百善告状。
梁百善好歹识得些礼数,他劝道:「她的嫁妆本就是她自个儿的,娘您何必同她争……」
「她嫁进了梁家,别说嫁妆,就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我们梁家的!」
梁母又是一通哭闹,动静大得不用晓雾去听墙角。
梦渔只当听不见,她接过避子汤,没再多想,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千帆劝道:「姑娘要不还是想想别的法子,这药喝多了终归伤身。」
梦渔点头,她已有筹谋。
梁百善好不容易从梁母那边脱身,心中正烦闷,刚回房,又见他那新妇的丫鬟抱着被褥,要替他去书房铺床。
梁百善恼道:「我看娘说得对,你就是嫌弃我!」
梦渔以帕捂唇,连咳数声:「夫君这话说得伤人,亏我还惦记着你不日就要去参加秋闱,担心将这病气过给了你,影响你温书。」
千帆适时将药碗端起来:「姑娘害了风寒,正吃药呢。」
眼见梁百善的气焰矮下去,梦渔乘胜追击:「左右我这段时间得养病,不能照顾你,不如你直接去真定府备考吧,那儿的秀才总比鹿泉乡多,你也能同他们一块儿押押题。我特地备了三百两银子,吃住三个月应当是够了。」
何止是够了!梁百善嘴都要笑歪,亲自抱着铺盖去了书房。
关上门,晓雾道:「那么多银子,也够他花天酒地了。」
千帆笑着点她额头:「难得你聪明一回。」
「我再笨,也看得出姑娘不想给他生孩子。」
女子生产,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