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行(44)+番外
阿萱这才明白,北公子的风靡京师,怕是一场苦心经营。
除了止戈楼,北公子及贺兰家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早在京师有了极高的威望。
如果没有发现段书清的身份,他准备,怎么做?
阿萱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压下心中的震动,看着房内继续说:“现在这样不好吗?既然他们的战争迟早会来,我们又何必要参与其中。”
穆北驰也看向前方的广阔天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放下一切,忘掉一切,他也许能有更广阔无垠的世界。
阿萱同样陷入自己的想象中,他们应该远离朝堂,远离纷争,在泠州自由自在地骑马、射箭、肆意奔腾。
可是,有些仇恨和伤害,深入骨髓。穆北驰想起二十多年的理想和抱负,父亲多年心血的朝露书院毁于一旦,心里的痛苦从来没有消散。
卧床养伤时,他满心仇恨。伤刚好时,他一直在筹谋复仇。直到再遇到阿萱后,才找回些许过去的自己。
耳边又传来阿萱低沉的声音,她说“或许,我们也办一个书院,你教他们读书作画,我教他们骑马射箭……”
穆北驰也进入阿萱的臆想世界中,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想做游侠的自己,又好像看到了曾经他送玉簪时最期待的未来。
两人背对背靠着门框,都没有说话。
直到风声吹动屋檐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才将两人从想象中抽离。
那铃铛声,就像兵戈相碰的声音,就像沙场征战的声音。
谁又能真的躲过呢?
况且,穆泽之事远远没有结束。
阿萱重拾思绪,继续问穆北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止戈楼,不仅仅是一座酒楼,还是一座收集情报的机构。止戈楼上下所有人,既是掌柜、伙计,也是安插在往来客人中间的眼线。”穆北驰不想瞒她。
原来如此。
阿萱感谢他的坦诚,但事情始终得不到圆满地解决方案,她还是一筹莫展。
翌日,穆北驰早早就离开了岚沨院。
阿萱知道,他应该是去见段书清了,她终究阻止不了两方势力的角逐。
但或许有个人,能将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太子君呈夷。段书清杀荣轩帝、自己称帝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
看来,她要去会一会太子了。
只是阿萱的身份怕是不能再用了,她不能再与贺兰家和北公子,有太多瓜葛了。
第23章 乌云蔽月
皎若明月,其中也暗有阴霾。
何况北公子呢?
况且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阿萱也到了告别的时候。
穆泽之事表面上也以甄演之死结束,黑衣人的幕后之人也已浮出水面,阿萱也恢复了所有记忆,她也要去尽力接近太子保护太子。
因此她决定,恢复战芷歌的身份。
芷歌换上了以前常穿的红色骑服,在额头伤疤处画上红色花钿,正式以战芷歌的身份回了战府。
太子成婚后就搬出了皇宫,住到了太子府,也开始正式上朝亲政了。
但芷歌在太子府附近徘徊几日,见太子进出都是前呼后拥,一时也难以接近。
倒是通过和周围的群众闲聊,发现太子在民间的风评倒是不错,不同于芷歌印象中的纨绔世俗,百姓倒是称赞他宅心仁厚,将来会是个仁君。
看来这一年多过去,太子也有了些许变化。
芷歌从旁人口中了解了些太子的事迹,但依然没能真的靠近太子。
反倒是穆北驰这边,接近段书清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段书清能让荣轩帝亲自点为探花,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穆北驰在做穆泽期间,也算是和他有些同僚之交,从表面上来看,倒像是个光风霁月之人。
而且,他确实颇有几分才学,当初在宫宴上即兴作诗,也是出口成章。
穆泽也有心交好,回避了众人起哄作诗的要求,只作了画。
众人同桌而食,举杯欢庆,往事还历历在目,现实却早已分崩离析。
穆北驰理了理思绪,独自去了止戈楼后院。
有一个人正在等待他,止戈楼的账房,庾施然。
“施然,有什么消息?”穆北驰进门后单反手关上门,问屋内的人。
庾施然面色有些凝重,沉声说:“我让伙计多方打探过,段侍郎对珠宝玉器都兴趣寥寥,倒是对对弈有些痴迷。”
他又说:“听说他对棋圣颇为景仰,一直在寻找棋圣毕生心血所作的《观棋》,可惜这书失传已久,我还未打听到。”
“《观棋》?”穆北驰听到这名字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他蹙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有了答案。
穆北驰舒展了身体,对着庾施然感谢道:“我知道了,多谢施然。”
庾施然却慌忙起身作揖,急忙说:“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能帮到你分毫我就心满意足了。”
穆北驰慨叹,两年前他上京赶考,偶遇了同样来考试却被小贼偷了包裹的庾施然。庾施然饥寒交迫,却又被山匪围堵勒索,险些丧命。
穆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走了山匪。又见他同是书生,就分了自己一半的盘缠给他,却没有留下姓名。
两人虽同时考试,却再未碰过面,直到庾施然落榜准备返乡,又遇到了已高中状元的恩人。
原来他就是新科状元,穆泽。
庾施然感念穆泽的恩德,便决定留在京师继续考学,有朝一日再来报恩。
却又在几个月后听到穆泽通敌叛国、身已亡故的消息,他实难相信,却还偷偷给他做了一副长生牌位,日日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