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归(124)
秦常念瞟了那尼姑一眼,说得一脸煞有介事地样子。
“太子妃娘娘去后山所为何事?可有正当解释?”周礼问道。
“当然。”秦常念不慌不忙道,“后山的小房间并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而是灵慈庵的往生堂,供奉着逝去先人的牌位,为他们超度祈福。”
“我也是去为人祈福的。”秦常念边说边从衣服里掏出小轩的平安锁,“周大人,此物是属于我一个在漠北的朋友的,他在混乱中不甚离世,我便想也为他祈福,愿他在天之灵能够幸福。”
隗絮偏过头去看尼姑的反应,那尼姑本来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在见到这平安锁的那一瞬间突变。她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眼神满是难以置信,拼命咬着唇角才能勉强抑制住自己。
隗絮觉得有些奇怪。尼姑也会害怕死人之物吗?
“可有证人?”周礼问道,指了指隗絮,“你自己的人不算。”
“我可以作证。”尼姑忽然开口道。
她立场的突然转变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警觉了起来。
“太子妃确是在后山的超度堂被我捉住的。”尼姑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还出家人不打妄语,你做的恶难道还少吗?秦常念不以为然,眼神却在上下打量那个尼姑。如此作恶多端的人,居然帮她?
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你们二人相互作证,怕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啊,来人!带回去审!”周礼道。
不行啊!将她们带走没关系,隗絮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带回去,此事必定牵涉到李权执。李权执是见过他的脸的。
“周大人!稍等片刻!”秦常念拦住周礼,“抓我们回去是小事,但抓不到谋害婧妃娘娘的真凶是大事。婧妃娘娘与周大人关系匪浅,朝堂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公然杀了婧妃娘娘,怕是对周大人的一种挑衅。”
“太子妃什么意思?”
“周大人不如与我们联手,一起破获此案,可好?先前周大人也见到了,我和这个尼姑之间相互猜忌,我们断不是同盟。她又是婧妃身边之人。婧妃时常上灵慈庵礼佛,想必周大人也是知道的。”秦常念说道。
“她为太子妃所胁迫,替太子妃隐瞒杀人一事也未可知啊。”周礼步步紧逼。
看来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在她们二人之中抓出一个凶手。秦常念想道。
于周礼而言,尽快查明真相、找到凶手是一回事。他确实不信这个太子妃有那样大的胆子,在单独和婧妃上山礼佛的时候,将婧妃杀害。况且……婧妃并不是在灵慈庵被杀的。再者,杀了婧妃,对秦常念来讲也并无好处。
她何必去冒那个险杀婧妃。
但把她推成凶手是最好的。周礼想,婧妃半夜下山的事最好不要被人察觉。若是刑部真的调查所有相关人员,那他们的事情也许会败露。
周礼想起他递给婧妃的那一摞银票。
“周大人,我根本不会杀婧妃。”秦常念此时只觉得他们所有人恶心。性命、真相在他们这些权贵眼里根本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富贵,只是权势,只是平步青云的官途。
“我可以自证,可周大人敢听吗?”秦常念冷笑道。
“太子妃敢说吗?”
“周大人,征北军的军饷没有发下来,你敢说和你、和婧妃娘娘没有关系吗?”秦常念反问道。
周礼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昨日夜晚在牢房,秦常念收到子秋藏在一颗石头里,从窗外扔进来的消息。
消息上说,婧妃深夜下山,他跟过去,发现是去了山下一间当铺。以极其高昂的价格买下一樽白玉杯。价格高出市价好几倍。他以各种方式向掌柜的打听,方得知这杯子是周礼前些天放在那寄卖的。
再多的消息,那掌柜的便不肯说了。
秦常念不禁想起在周礼家中看见的,那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屋子。
表面上是说他酷爱文玩,那里面藏着他搜罗来的旷世奇宝。搞不好是为了掩盖里面藏着的他们贪污而来的粮票、银票。
周礼利用刑部尚书这一职务之便,贪墨军饷。而所得到的银票再交到婧妃手上。婧妃通过去当铺购买周礼寄卖的文玩的方式,将钱转回周礼手中。
这样一来,非法所得的赃款便摇身一变,成了审时度势卖出文玩所得的正当收入。
“你怎么知道婧妃用的钱是征北军的军饷?”隗絮问道。
“周礼是刑部尚书,本不管军饷的发放。为了掩人耳目,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军饷的发放流程牵扯之人极多,周礼大概率不会冒那么大的险去联合其他一众官员。”秦常念说道。
“而作为刑部尚书,对他来讲最方便的方式就是寻个由头捉住一位运送军饷的人,或偷或抢或威胁,取出一部分。”
是以秦常念先前写信回去,是让冯吉赶在军饷运送到之前,将银票全部换掉。中央拨下来的军饷被换成带着秦家印记的银票。那印记须得放在火上烤后方可见到。
眼下秦常念虽然也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可就凭婧妃这鬼鬼祟祟的行径,她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周礼听完,眼神凌厉,看向秦常念。
隗絮怕他对秦常念不利,微微上前一步,浑身的肌肉也都绷紧,做好了随时和他拼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