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归(52)
秦常念很忧心的样子,又想说什么,刚张开嘴,隗絮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蜜饯,秦常念像小松鼠一样,嘴巴装得鼓鼓的,只能发出“呜啊”的声音
“你刚刚讲了一万遍的话就不必再说啦,我又不是傻子。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隗絮很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喜提秦常念一个巨大的白眼。
他没忍住,伸手上去捏了捏秦常念的脸颊肉:“好啦,早点休息,我走了。”
说罢,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都怪那天的月亮不甚明亮,秦常念没有看清隗絮眼角滴下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那滴泪像一根针,尖锐地落下来,戳破很多泡泡。
但秦常念没有看到。
她对那天晚上的所有印象,都变成渐渐淡去的松木香。而那种香味,她没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闻到过。
客栈里,李权执勃然大怒,一脚将一个侍卫踹翻在地:“跑了?”侍卫倒在地上不敢说话。
李权执走近几步,蹲下来,抓住侍卫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启禀瑞王殿下,人……没抓到。我们派去的六名刺客中,有三位都不幸牺牲。”那侍卫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不幸牺牲?”李权执阴森地笑了一下,话语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六个大男人去抓一个养尊处优、身无长物的大小姐,和一个质子,你告诉我抓不到,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死,说出去都丢人!”
“瑞王殿下……还有一事……”那人似乎还有几句话想补充。
李权执拽着他的衣领使劲往后一推:“一群废物!滚!”
那人应声就连滚带爬地要走,李权执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背过身问道:“对了,城里的舆论最近发酵得怎么样了?不要告诉我你们人,人杀不了,话,话传不了!你当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那人立刻又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砰”的声响,光是听就能感觉到骨头的震动:“回瑞王殿下的话,原本还有些人觉得耳听为虚,但现在漠北城里几乎人人都相信大小姐和质子之间破格的感情。”
那日隗絮和秦常念抄小道摆脱刺客,从街上一路疾驰回府,对他们来讲是生死时速的搏斗,但对民众来讲,是一副浪漫又骇人的场面。
镇北将军府大小姐衣衫不整,似乎连衣角都缺了一块,和北凉质子打马过城,不仅不乘马车,还和质子共骑一乘,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那大小姐就是个贪图徐公之美的好色之徒,竟完全不将纲常伦理放在眼里。他俩人举止如此亲密,怕是早就厮混在了一起,不止一天两天。
“真是峰回路转啊。秦常念,我估计你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吧。”李权执听过又仰天长笑了几声,那侍卫刚松了一口气,李权执又忽地变了脸色,“如此有用的消息,你刚刚怎么不报!非要我问你才说吗,榆木脑袋!”说罢顺手将手里的蓝纹瓷杯扔过去出气,正好砸在那侍卫的脸上。
侍卫当然不敢说什么,俯下身子磕了几个响头,连脸上的血迹都不敢抹去。
第30章 救人 “看来漠北要迎来好时节了。”隗……
一只灰白相间的信鸽越过崇山峻岭, 最后落在东宫的深绿琉璃瓦上,气喘吁吁地带回了来自漠北的消息。
“太子殿下,收到探子消息, 秦大将军被李权执带人抓了。”一个暗卫上来汇报道。
李欲先前便觉得李权执忽然去漠北, 此举怪异,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意外, 心里暗自想道, 原来你是想威逼利诱秦远,要他手上的兵权。可惜他低估了一位大将军的耐性和超凡的毅力, 就是将烙铁、毒酒通通用上一遍, 将他剥皮抽筋,他也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李欲将手上的竹简合起来,随手往桌上一扔:“秦远为朝廷肱骨,为了大齐出生入死, 万不可让他受如此折磨。派些人手下去, 速速赶去漠北。兵分两路,一部分去见李权执,要他再三调查清楚,不可冤枉了无辜之人;另外一部分直接去劫狱,将秦远救出来。”
“是,太子殿下。但是劫狱的动静太大,四皇子一定会发现的,需要我们将秦远秘密安置吗?”
“不需要,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消息传到帝京来,我便顺势递一封折子给父王,劝他此事受了许多关注, 需要谨慎处理才好。”李欲安排道。
如此一来,他们便占据了主动。在皇上面前,李欲便能假意请罪,说是自己派人截了狱,请陛下责罚。原因是怕此事真相尚未查清,平白冤枉了好人。这被冤枉的不是别人,恰恰好是大齐的镇北将军,被其他官员、百姓知道了,为国为民一辈子,却没落得好下场的故事,日后谁还敢为大齐卖命。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想牢牢守住江山,必定要有一群心向大齐的人民。
本来是可以不必采取劫狱如此极端的行为的,但派人多次去劝李权执,他都执意认为秦远是罪魁祸首,可事实上,还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实在是怕内心的偏见误导了案件的判断,不得已出此下策。
这样陛下也怪罪不得,且无论李权执怎么解释,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太子派出的人手骑着快马,连日加急往漠北赶去,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漠北的监狱里,一盆冰冷的水混着冰被泼在秦远的身上,冻彻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