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缠枝(55)
他俨然有些不悦,似乎想要开罪林昭,谢枝意本想避开他的手,听了这话心思全部被他牵引,连忙解释起来,“林大人说你已经半日不曾用膳,有些担忧,我……我便想进来看看。”
“只是禁足罢了,死不了。”
萧灼轻描淡写说着,唇畔笑意散漫慵懒,大掌紧扣着她的柔荑,暖玉生香,黑暗笼罩的瞳孔晕染墨色,晦暗至深。
“你吃过了?”他先是这么一问,并没有等到谢枝意回答,径自说着,“罢了,陪孤一道用膳。”
他拉着谢枝意起身朝着桌边走去,耽搁这么一小段时间饭菜不似先前温热,谢枝意正想着让宫人热一热,却被萧灼阻拦,“汤还是热的,你喝汤吧。”
他用手指触碰过瓷盅,给她舀了一碗,而后才慢条斯理就着冷却的饭菜用着。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要是换做以前这样的饭菜绝对不合他的胃口,可现在似乎……并不计较这些,或者说,有了更为糟糕的事情,比起吃食来,这些就算不得什么。
谢枝意越瞧越不是滋味,就连喝到口中的汤都似变了味,寡淡无奇。
“阿兄,我都知道了,你不必瞒着我。”她担忧看着他,“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和陛下再解释一番,他一定会听的。”
说罢她放下汤匙就要起身,手腕瞬间就被萧灼扣住。
她没有察觉萧灼唇角的笑意不断上扬,放纵的恣意愈深,更不知他的那颗心早已被深渊侵占。
谢枝意当然不能去找萧禹,毕竟,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不是么?
第三十五章 心乱
“阿意,不必了。”
萧灼抬首同她对视的那刻立即收敛好所有心神,只展露出应该表现出来的模样,平静淡然,好似一潭死水无法泛起任何波澜。
他不该是这样的。
谢枝意在心底尖声提醒自己,无数愧疚化作密密麻麻的针不断扎进心脏,痛得她浑身泛疼,“阿兄,你为何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做的!你若是不做这些,陛下也不至于……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
萧灼行事素来毫无章法全然凭心情,可是以前纵然有萧禹偏宠,但现在他及冠多年,朝堂上的宿敌不知凡几,再这样任性妄为,早晚一日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她语无伦次说着,甚至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这副模样格外难受,眼眶更是红了一片,泪水凝结在眼睫,颤抖着几近落泪。
“哭什么……”萧灼轻声低叹,将她拉进怀里,指腹轻柔拈过她的睫羽,抹去那滴泪痕。
大掌毫不费力挤入她的五指中,紧扣着,另一手落在她纤细腰间。
想让她塌下腰肢,逢迎他,接纳他,就像梦中做过无数次那样,那样美好,令人流连。
真是可惜啊,现在还未到时候。
不过也快了。
墨瞳喷薄而出的欲被他再次摁住,隐而不发,喟叹后,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倦意,“人若是总要瞻前顾后不能顺心,那该多么没意思。阿意,此事和你无关,我早已说过是我想做便做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可、可是……”
到底是因她而起,他想要一句轻飘飘的“不必自责”却能将她的歉疚彻底湮没。
这几年萧禹的身子骨愈发不好,原本并未被众人放在眼中的三皇子萧凛在这个时候被帝王重用,不得不叫人深思。
与之相对的,就是帝王对东宫的冷然严守。
萧禹他,会废了太子吗?
谢枝意心中不断打鼓,根本不敢往下深想,更不敢开口问询。
“没有可是,阿意你要知道,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顺心而为。”萧灼似乎当真不在意这件事,甚至还问了一个她根本不敢想的问题,“假若有一天,我不再是这个太子,阿意你可愿跟我走?”
一颗心直直飘摇坠入谷底,她不愿去想,因此也没了回答。
“阿意不愿么?”他似乎苦笑了声,倚靠在他胸前的胸腔滞闷震颤,“若是终究到了那一日,阿意你就离开吧!”
“那桩婚事是我迫你撕毁约定,还有你一直都想去的江南道,届时等谢大人的调令下来,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分明以前一直都想听到这些,可为何偏偏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呢?
谢枝意难受极了,瓮声摇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陆大人。”
“那江南道呢?”他知,她和陆乘舟并无感情,可是不得不在意其它,“你一直想要远离盛京,去往江南,不是么?”
他到底太过了解她,知道她更在乎的是什么,也是这一句话叫她彻底噤了声。
她愿意舍弃婚约,却从未愿意舍弃过自由。
那是她始终向往、热烈的存在。
也是叫她明白她并非一只囚困在笼中的雀鸟,终有一日也能展翅飞翔属于她的远方。
可当萧灼当真这么说,她的心却飘摇不定,她这是在犹疑什么呢?
没能得到她的否认,萧灼眸色更深,那是她不可知的冷冽彻骨,冰寒霜雪。偏偏,他的语气却变得更为温柔,像无边丝雨钻入她的心,“阿意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没再多言,甚至选择将她放开,可桌面上的那些菜肴他却再也没有动过。
林昭在门外苦等许久,直到看见谢枝意的身影走出才欢喜上前,“殿下可用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