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兄(134)
椅子歪倒,药瓶滚落,地板上留下了磕碰的痕迹与药味儿。
按照窗子与椅子的高度,射进来的箭矢应当正巧钉进梳妆台下方。那时他碰过那几块平整的地板,以为是这块地方鲜少有人踏足才未曾留下痕迹,如今想来是因为刚换成新的。
死士一击不成,射出了第二支箭。于是意识到死士想杀的人是自己的真玉容儿,下意识扑到了顶着自己脸的皎皎身前。
而后巫婴与辛随闯入,几人顷刻之间决定死的只能是“乌皎”,找到反制刘忠嗣理由的同时,也让皎皎有了一个绝佳的脱身理由。
皎皎原本想顶着玉容儿的脸去做些什么呢?只能是去见玉容儿常见的人。
譬如那个在辛随口中趁乱逃脱的李顺。
他本就疑心那个李顺本事能大成什么样,才能在当时警戒森严的蜀州脱身。如今看来是皎皎帮了他——或许干脆就是辛随特意放他们走的。
李顺与操纵韦蕴的人同属一伙,皎皎应当也与那伙人有牵扯。
是了,她素日表现得对玉容儿以及韦蕴太过在意了些,甚至对韦蕴都用上了“感同身受、物伤其类”的说辞。
再加上皎皎说不喜欢他,那只有一个缘由了。
萧不言声音发颤:“皎皎,你是不是……”
他贴近她的耳廓,问:“你是不是韦蕴的女儿?”
只有他们彼此身份的不合,才能解释为何原本黏他的皎皎会下决心用假死的方式离开他。
果不其然,在听见他这句话后,她的呼吸陡然凝滞了。
萧景姝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在此处遇见他,本就在意料之外,被他猜出身份更是如此。他们之间无法弥合的裂隙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掀开,像是刽子手终于落下的刀。
她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只能试图用眼泪及言语换取他的心软:“你为什么不能只是萧不言呢?”
——居然真的只是因为身份。
萧不言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忍无可忍地扯下了她的衣物,带茧的手指重重按了下去:“在剑南时我说过那么多次,不会计较你的过往你的身份,你是一次都没听进去么?!”
就因为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玩弄他、抛弃他!
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被那么毫不留情地对待,萧景姝发出一声难耐的、带着颤抖的哭泣:“可是、可是陆家那么多条人命……”
萧不言动了动手指:“那同你有什么干系?你那时甚至还没生下来!”
纵然萧景姝心中的确觉得陆氏惨剧同自己毫不相干,可有时她忍不住想,倘若异位处之,阿娘死在萧成安手中,即便她不会报复萧不言,也绝不会毫无芥蒂地同他在一起。
这也是她决心与萧不言分开的最大原因,这对他们都好。
可是萧不言居然真的毫不介意。
比起欢欣,萧景姝心中更多的是惊惶与不解。
不适感又强了几分,她忍住逐渐升腾的渴望,断断续续道:“可是、可是你提到母亲与外祖时,明明很难过……”
萧不言不懂她为何一直往身上揽不属于她的罪业。
——是不是不够喜欢他,所以才拿这些事用以解释开脱?
他收回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衣带之上。
“他们离开时,我只觉得困惑,知道几年后,才后知后觉生出钝痛。”他慢慢逼近她,语气有些轻微的颤栗。
他说:“可是你离开时,我却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萧不言的语气骤然转冷,身体骤然与她相贴。
萧景姝感觉到一股从未体会过的疼痛,贝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她听到萧不言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似乎带着怜惜:“疼么?”
她呜咽着回应:“疼……”
“这点疼算什么。”萧不言恨恨道,“这些日子,我比你要疼上千百倍。”
小骗子,小混账。
好好受着罢。
第65章 避子汤 “你想我便要给么,我又不是你……
在这个角度,萧不言刚好可以看到她单薄的脊背。蝴蝶骨明显凸起,像是要刺破皮肉,长出鲜血淋漓的翅。
她过得定然不怎么样,不过几个月而已,便瘦成这样。
萧景姝从他放轻的动作里察觉到了他逐渐和缓的态度,可怜兮兮道:“我手腕痛……你给我解开好不好……我绝不……嗯……绝不乱跑……”
萧不言没有回应,只沉默着将她身上各式各样的钗环与仅剩的衣物卸掉,确定她身上没有藏毒的地方,才将捆在她腕间的系带解开。
双手终于支撑在了床上,萧景姝高悬的心踏实了一些。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强硬地将她的五指分开、嵌入,紧紧握住。
萧景姝整个人被他笼罩在身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不安地动了动:“膝盖难受……”
被褥再软,跪久了也依旧不舒服。
她的长发四散在背脊、肩头,依旧鸦羽般的浓黑,却没了以往的光泽。
萧不言让她侧躺在榻上,依旧从背后抱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膝弯将腿抬起。
真的是哪儿哪儿都瘦了一圈。
萧景姝她感觉自己在被逐渐上涨的潮水拍打,那感受很奇妙,让她逐渐开始沉溺。她动了动,想勾缠住萧不言的脖颈和腰肢,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君侯……阿泯,我想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