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兄(158)
只是可惜,没有酒来配。
……
“前头就是老家伙的院子。”李顺背着昏死过去的卫登,压低声音道,“警惕一些,老头子院子里有不少护卫,倘若弄出声音他们能听到。”
两个有武功的人自然不必担忧这个,萧景姝打起精神,将自己的裙摆拎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以防不慎踩到:“走。”
李顺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道:“七娘子,我一个大男人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在意一点么?”
他在百戏班子里养大的那些丫头也没作风这样豪放的!
“我里头又不是没穿裤子。”萧景姝有些不耐,“李叔你别废话了,快走!”
……
新安郡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素锦:“你疯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素锦将手中的匕首架在了卫直的脖颈上。她第一次干这种见血的活计,手还轻轻地打着颤儿,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还带着几分讽刺:“我以为叔祖父会说‘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对他下手’之类的话呢。”
卫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后腰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匕首横在脖颈上也觉不出恐惧,因为他的后背紧贴着母妃的怀抱,他只是茫然地想,为什么?
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新安郡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嘴唇动了动,连带着下巴上的胡须都在颤。此时否认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他闭了闭眼睛,整个人缩成了核桃似的一团:“……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素锦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匕首在卫直脖颈上带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尖声道:“所以我和殿下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你杀了?!我杀了你!”
她朝着新安郡王扑了过去,这下卫直连可以依靠的怀抱都没有了,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到有风从喉咙里灌进来,耳朵仍能听见他们的话,可一向还算灵敏的脑子却听不懂那话的含义了。
卫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素锦,看着她被新安郡王的小厮推开抢下匕首,嗫嚅着动了动唇,吐出一个没有声音的字眼。
“娘。”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呀……
在无尽的困惑与疑问中,他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
即便将裙角系了起来,萧景姝等人的路还是被绊住了。
前头有几个人,熟悉的人,公仪仇身边的人。
李顺将背上的卫登扔了下去,盯着他们,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咱们都是有交情的人,谁也不想打谁。”他用商量的口吻道,“直接放我们过去怎么样?反正眼下郎君不在,你们把我们放过去他也不知道。”
为首的侍卫同样拔出了佩剑:“李叔,得罪了。”
李顺骂了一声:“一群死脑筋。”
……
见小厮抢过了白素锦手中的匕首,新安郡王的心才落下了几分。他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卫直,终于后知后觉地伤心起来:“我的儿……”
“你这哭得也太晚了些。”公仪仇终于舍得放下筷子,轻声细语道,“你的小儿子,刚生下来就死了啊——还是你亲自下的命令呢。”
新安郡王僵硬地转身看向他,终于意识到这场闹剧的主导者不是白素锦,而是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他哑声问:“……你是谁?”
被小厮按在地上的白素锦缓缓抬起头:“……先生?你在说什么?”
“我是谁?”公仪仇笑了笑,“我不早就告诉过你们么?我是复仇的人。”
他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愉悦地敲打着:“你十几年前那位宠妾……到底是年纪小,几句话就能被说动,轻易就起了李代桃僵让自己的孩子做‘太子遗孤’的念头,还把你这老东西也给劝服了。”
犹记得当年,他带着一二侍从在尸骨堆里找武德太子的尸身时,遇上了白素锦。
白素锦看起来不清楚主帅的头颅会被突厥人割去当战利品,还在翻那些相对完好的尸身,因有孕动作不便还险些被游荡的突厥奇兵发现。
他刚死了个大仇人心情不错,便顺手救下了她,提点她去无头的尸体里找。
在白素锦费力翻找尸体时,他漫不经心地想,武德太子一直随身带着玉玺,找到他的尸体后拿走玉玺就可将尸身挫骨扬灰。至于他这个有孕的侧妃……眼下杀了也觉不出多少乐趣,可以养养再下手。
在将武德太子的布防图暗中透露给了突厥那边后,他就开始寻找下一个动手的目标了。新安郡王便是其中之一,他“老来得子”的消息也不是秘密,算算那未出世的孩子和白素锦肚子里这个应当差不多大。
于是他以太子幕僚的身份带着白素锦去“投奔”了新安郡王,那算好好戏耍一番这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看见侧妃在翻尸体的时候我就想,人不可能一辈子胆子都小。”公仪仇道,“果然,你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也有想伸伸头的时候——也是,我一个残废,她一个寡妇,玉玺还交到了你们手里。没有丝毫能威胁到你的地方,胆子大一次有又何妨?”